——大都水道漂血契,幽冥賬冊藏人牲
至元二十九年六月,大都暴雨衝開金水河淤泥,三百具南人役夫白骨隨波而下。工部吏目張煥奉命清點時,發現每具骸骨右臂尺骨皆烙印契丹小字——正是三年前《至元格法》頒布日禦史台失竊的銅秤砣紋樣。
張煥蹲在腥臭的河道旁,指尖拂過骨上烙痕。烙跡深處滲著朱砂,拚出“丙等七十一”字樣。
“大人,這已是本月第三批。”隨行仵作低聲道,“前日南城磚窯塌方,埋了二百漢人工匠,左腿骨也烙著"丁等三十九"...”
雨幕中忽飄來胡麻油香。張煥抬頭,見波斯商人哈桑舉著油傘立在橋洞,傘骨竟由人肋骨榫接而成。
“張吏目可知?”哈桑笑著露出鑲金犬齒,“禦史台那杆秤,如今在幽冥當鋪——秤盤盛蒙古貴戚福壽,秤砣墜的可是四等賤民的命數。”
橋洞陰影裡突然伸出枯手!某個隻剩上半身的南人役夫爬出淤泥,胸腔肋骨分明刻著“典:陽壽廿載,抵丙等役契一”。張煥拔刀時,屍骸已化作青煙鑽入傘骨。
三更,張煥潛入南城官窯。廢墟深處傳來《海青拿天鵝》琵琶聲——此曲惟蒙古那顏可享。他掀開焦木,見窯底竟藏冰窖,數十具漢人工匠屍身凍在冰中,額貼桑皮當票。
典契實錄
物:漢匠王栓柱血肉軀癸卯年生,重七十三斤)
償:丙字窯燒青釉百件限三日)
押:至元二十六年五月初九怯薛百戶孛爾隻斤·阿速台
冰麵突現裂痕!屍群睜眼齊誦:“四等為畜,骨作窯柴!”張煥疾退時扯下王栓柱額間當票,背麵浮出朱批小字:“欠九命未償,息以子嗣續”。
次日,張煥被傳入回回司天監。色目典吏馬哈茂德捧出星盤:“那當鋪用二十八宿分四等:蒙古占紫微垣,色目居太微垣,你們漢人在天市垣——”星針突然指向南方,“南人連星垣都不配入,隻是填縫的隕塵。”
星盤裂隙滲出血,凝成大都地圖。張煥看見金水河、官窯、司天監三點連線中心——竟是聖壽萬安寺白塔地宮!
“白塔底下壓著《至元格法》正本。”馬哈茂德咽喉突然裂開,鑽出帶刺的蒙古文,“法條第九款:四等人命價...”話音未落,他全身如陶器般碎裂,腔內掉出半枚虎符。
中夜,張煥持虎符潛入白塔。地宮經幢全用人皮裹製,經文竟是《大紮撒》與《禮記》拚接而成。中央經柱刻滿人名:
至元二十八年典冊
蒙古巴圖爾典戰馬十匹償壽三十年)
色目亦福的哈魯丁典波斯琉璃盞償大都宅邸)
漢人李守仁典家傳《論語》注本償長子徭役)
南人陳四妹典未足月死胎償父兄黥麵赦免)
經柱突然轉動!夾層裡滑出當鋪賬冊,鮮血正從“南人”名錄滲出,彙向頂端蒙古名錄。張煥翻開賬簿,駭見自己名字列在“漢人丁等七十一”項下——典當物竟是“工部水道密圖”,債主正是阿速台!
塔頂傳來紮魯花赤斷事官)笑聲:“四等製妙啊!漢匠骨燒瓷,南人血養河,色目人算賬...”張煥暴起砸碎經柱,百卷人皮經書飛散空中,每張背麵都浮出星宿圖——正是幽冥當鋪的二十八宿貨架!
阿速台從暗處現身,手中銅秤左盤堆著蒙古貴族名帖,右盤砣竟是顆南人孩童顱骨:“你爹張懋,至元十八年典當右眼換你活命,今日該連本帶利...”
張煥突然將虎符塞進嘴裡!喉骨碎裂聲中共振轟鳴,整座白塔開始崩塌。人皮經卷遇血燃燒,火中浮現初代掌櫃刻在《連山易》殘卷上的戒律:
四等人契其咎有三
一曰以貴淩賤者利儘骨枯
二曰以命易物者三世不償
三曰...
最後半句被血汙浸透時,阿速台突然慘叫——他秤盤裡的名帖正化作骨灰,而張煥胸腔透出星圖光芒。晨光初現時,瓦礫堆裡隻餘半冊焦糊賬本,新墨寫就的第四律赫然在目:
四等人契其咎有三終有反噬
待星宿西移當鋪傾覆時
血契入河即為滔天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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