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十四年八月十四,懷來衛北二十裡的山道上,夜梟聲刺破濃霧。明軍潰兵踩過泥濘中的鎏金頭盔,那盔上嵌的東珠早被摳走,隻留一道刀痕——正是三日前王振親信曹吉祥獻給英宗的"祥瑞"。
"國師!"一名錦衣衛百戶撲跪在王振轎前,"後軍來報,樊忠將軍的屍身……在拒馬河畔站起來了!"
轎簾縫裡探出半截青玉煙杆,王振的嗓音像被砂紙磨過:"慌什麼?那是樊忠的魂兒在替陛下斷後。"他掀簾望向陰雲密布的北鬥星,"傳令就地紮營,明日辰時祭北鬥。"
子時三刻,土木堡殘破的城隍廟內,青銅羅盤的指針突然指向西北。王振的蟒袍下擺掃過供桌香灰,將三枚染血的永樂通寶按在龜甲裂紋上:"掌櫃的,老規矩——典當五十萬將士的"畏戰之心",換條生路。"
幽冥當鋪的櫃台從地磚裂縫升起,掌櫃的鹿皮手套撫過甲骨文當票:"上月你剛用山西三縣的"忠貞之氣"換了顆東珠,今日又要當"膽氣"?"他指尖敲了敲"三不收"的夏代龍璽印泥,"彆忘了,你可是"不忠者"榜首。"
"咱家侍奉的是大明國運!"王振的翡翠扳指刮過羅盤邊緣,北鬥第七星的位置滲出黑血,"今夜瓦剌人的鬼頭刀就要架到陛下脖子上了,你收是不收?"
寅時初,拒馬河東岸的蘆葦蕩裡,也先長子博羅茂洛海猛地勒馬。他麾下三千鐵騎的坐騎同時人立嘶鳴——河灘上密密麻麻立著明軍屍體,每具屍體的天靈蓋都插著三寸長的青銅釘,釘尾綴的符紙在夜風裡簌簌作響。
"長生天啊……"副將的彎刀在顫抖。那些屍體正機械地搬運砂石,將河床壘成九曲回環的堤壩。最前排的屍兵突然轉頭,腐肉脫落的臉龐上,樊忠的獨眼正盯著博羅茂洛海:"告訴也先,過此河者,魂歸幽冥!"
卯時正,英宗的龍輦陷在泥潭裡。他攥著王振昨夜給的北鬥七星佩,玉佩突然燙得烙手——七顆玉髓星子接連爆裂,滲出黏稠黑液。
"陛下莫慌。"於謙的聲音穿透濃霧。這位兵部侍郎的官靴已裹滿血泥,手中卻穩穩端著盛滿朱砂的羅盤,"臣請陛下刺指血點"貪狼星位",或許能破此局。"
英宗的指尖剛觸到羅盤,西北方突然傳來瓦剌人的號角。於謙反手將羅盤按進泥地,朱砂混著帝王血滲入土中:"臣鬥膽借陛下真龍之氣,起"鬼門砂"!"
辰時三刻,王振的祭壇上七盞人脂燈同時爆燃。他驚恐地看著自己枯槁的雙手——皮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飛灰。
"掌櫃的誆我!"他嘶吼著抓向當票,卻發現甲骨文上的"五十萬膽"已變成"五十萬怨"。城隍廟梁柱轟然倒塌,露出地底縱橫交錯的青銅管道——那些管子裡奔湧的竟是被典當的"膽氣",此刻正化作黑霧湧向戰場。
瓦剌前鋒剛衝上堤壩,突然被漫天黑砂迷眼。砂粒沾肉即腐,中者七竅流血而亡。博羅茂洛海親眼看見自己的左手化為白骨,嘶聲下令:"撤!這是明人的陰兵借道!"
未時末,於謙站在乾涸的河床上。他腳邊的砂礫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那是五十萬明軍被典當的膽氣與血肉凝成的"土木塵"。
"於大人!"幸存的錦衣衛捧來半塊殘碑,"樊忠將軍的屍身……化成砂了。"
碑文是洪武年間鑄的《戍邊令》,此刻浸滿暗紅血漬。於謙解下大氅覆在碑上:"把這些砂分裝三百袋,快馬送抵紫荊關——告訴守將,這是大明最後的"膽"。"
【幽冥檔案·卷五·第五十八契】
當票編號:正統甲戌·貪狼玖貳
典當物:五十萬明軍膽氣混入王振七魄)
所求:北鬥星路
代價:樊忠等忠魂永鎮河床;土木塵現世
星應:北鬥崩缺,主王氣東移
違約罰則:典當者肉身化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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