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二年十一月十九，德勝門甕城的積雪泛著藍光。皇太極的鑲藍旗騎兵在城外刨出深坑，埋下三百隻灌滿黑狗血的陶甕——薩滿巫師說這是攝明祚龍氣的\"鎖魂陣\"。城樓上，崇禎的貂裘大氅被朔風撕開一道裂口，露出內襯發黴的棉絮。他盯著掌心龜裂的凍瘡，突然聽見瓦當落地聲。
\"危月燕犯帝星，\"隨駕的欽天監官員摔碎羅盤，\"幽冥當鋪的燈籠……掛在燕宿尾翎上了！\"
洪承疇的帥帳藏在積水潭冰麵下。三根青銅釘貫穿羊皮地圖，釘尾係著遼東陣亡將士的腰牌。當鋪柏木櫃台從冰裂處浮起時，他推出一隻宣德年血釉瓷罐，罐內黏稠物噗噗冒泡——那是三日前薊州屠城時，從流民顱骨刮下的\"絕望髓膏\"。
\"典當物：九千九百顆人腦熬成的畏死之念。\"
\"所求？\"掌櫃的夏代龍璽在冰麵烙出焦痕。
\"我要皇太極的馬蹄踏進京郊時，\"洪承疇的指甲摳進冰層，\"宣府總兵侯世祿的援兵……永遠困在居庸關鬼打牆！\"
帳外突然傳來戰馬悲鳴。傳令兵撞進來時七竅鑽出藍翅蜉蝣——正是當鋪飼養的因果蟲，專噬毀約者腦髓。蟲翅振出遼東口音：\"袁崇煥的關寧軍……已到左安門！\"
紫禁城乾清宮的鎏金地磚滲出墨汁。崇禎屏退眾人，將天子劍橫在當鋪櫃台上。劍格鑲嵌的傳國玉璽碎片突然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竟是魏忠賢當年批紅的\"冤獄名錄\"！
\"朕典當朱明十二帝的罪己詔，\"崇禎咬破指尖在名錄上畫押，\"換一場三日大雪，凍斃建虜鐵騎！\"
掌櫃輕笑：\"您可知"三不收"？\"龍璽突然炸裂，碎玉濺成三道光箭：
第一箭射穿名錄上\"袁崇煥\"三字，濺起的血珠化作遼東方言：\"陛下說五年複遼……是君疑臣否？\"
第二箭釘住試圖爬走的墨汁小人，那墨人竟是萬曆皇帝的字靈：\"朕三十年不上朝……不配贖罪麼？\"
第三箭被崇禎用胸口擋住，龍袍滲出黑血：\"朕……算不算"將死之人"？\"
琉璃瓦驟然爆裂！十名白袍喇嘛墜入大殿，手中轉經筒鑲滿關寧軍眼珠——正是皇太極用袁崇煥部將性命換的\"破陣法器\"。
左安門外，袁崇煥的鎖子甲結了冰瘤。親兵砍斷吊橋繩索時，橋樁裂口湧出無數青銅錢蛾——每隻蛾翼都刻著\"遼東餉銀\"四字，正是戶部貪墨的軍費所化。
\"大帥快看！\"副將指著飛蛾聚成的詔書：
\"著袁崇煥……淩遲處死\"
錢蛾突然撲向關寧軍，士卒鎧甲叮當亂響。被叮咬者眼眶裂開，鑽出拖著腸子的因果蟲，蟲身赫然浮現崇禎字跡：\"爾等通敵賣國！\"袁崇煥揮劍斬蟲時，劍鋒刮起的寒風裡飄來掌櫃歎息：
\"洪承疇典當的"畏死之念"……此刻正纏著陛下呢。\"
子時，德勝門甕城化作血肉磨盤。滿洲騎兵撞上突然凍結的護城河，冰層下卻浮起無數大明軍戶屍體——每具屍身都纏著幽冥當鋪的甲骨文當票，正是曆代皇帝典當的\"戍邊忠魂\"。
\"殺！\"皇太極的金刀劈向冰麵。
裂紋爆開的刹那，十萬屍骸齊唱《永樂大典》的雅樂。聲波震碎滿洲馬骨，鑲藍旗騎兵成片陷入冰窟。可屍群歌聲忽轉淒厲，竟化作洪武年間《剝皮實草令》的刑律條文！
崇禎在城頭咳血：\"朕的雪呢？\"
洪承疇獰笑著扯開朝服，胸前浮現當票烙印：\"您典當的罪己詔……早被魏忠賢的字靈吃了！\"
危宿星芒轟然墜地！幽冥當鋪的燈籠炸成火球，將德勝門照得亮如白晝。火光中可見三道契約糾纏如蟒：
·洪承疇的絕望髓膏凝成黑冰，凍住明軍炮管
·崇禎的罪己詔碎成紙蝶，粘住袁崇煥的囚車
·皇太極的薩滿陶甕噴出血霧，正中被錢蛾啃噬的\"袁\"字帥旗
【幽冥檔案·卷五·第一百零三契】
當票編號：崇禎己巳·危字拾柒
典當物：
·洪承疇獻\"九千畏死念\"實含薊州冤魂執念）
·崇禎押\"十二帝罪詔\"反被萬曆字靈所噬）
所求：
·困侯世祿援軍於鬼打牆成）
·求三日滅虜雪敗）
代價：
·袁崇煥命定淩遲星應危月燕落）
·明軍忠魂永錮冰河後金破關伏筆）
違約罰則：
因果蟲喚魏忠賢字靈，食儘罪己詔
三個月後，袁崇煥刑車駛過西市牌樓。劊子手鬼頭刀落下時，漫天碎肉忽化作玄鳥振翅——正是崇禎典當失敗的罪己詔殘片。一片沾血紙羽飄進當鋪櫃台，掌櫃用朱砂批注：
\"此魂可抵建虜三年氣運，然天子毀約……且存櫃待贖。\"
血羽下緩緩浮起一行甲骨文：
\"己巳劫儘，甲申難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