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如同潮水般退去的叛軍,王安都已經記不得打退了幾日,隻是每守住一日,便用止水劍在牆磚上刻一道痕跡。
一橫四豎,代表五天。
數數上麵的刻痕,已經十八天了。
城牆在投石機不斷的砸擊之下,已經搖搖欲墜,城頭之上的士卒已經不再是青壯,不少白發老者也摻雜其中,寬鬆的鎧甲套在瘦骨嶙峋的身板之上,似乎風一吹就倒了。
王安早就不複往日的風采,整個人頭發蓬鬆,邋邋遢遢,便是身上的鎧甲,也多處破損,露出了許多繃帶。
他一瘸一拐的在城牆之上巡視著,看著士卒人人帶傷,心中也早就已經麻木了。
十八天,整整十八天,劉備都還沒有派遣援軍下來。便是趙雲那支奇兵,似乎也沒有任何的動靜。
自己被拋棄了麼?
即便心中有這樣的想法,也都得繼續撐下去,不能露出任何的軟弱。
“還剩下多少人?”
看著靠過來的傅彤、馬忠等人,王安冷冷的問道。
無數的人死了,原先的士卒不知道還剩下多少,便是城中的青壯,也已經補充過不知幾波。
城牆之下,那些半大孩子對於叛軍的攻城習以為常,有的甚至已經學會了射箭,隻是氣力不足,開不得硬弓。
那些幫著守城,招呼傷員的婦人,麵上更是決絕,不少人私下裡都問青壯和士卒要了匕首等短刃,就是不知道是為叛軍準備,還是為自己準備。
傅彤和馬忠相互之間對視了一眼,最後艱難的吐出了一個數字。
“八百。”
八百人,城中能戰的青壯男子隻剩下八百不到了。
“大人,我們突圍吧。”
傅彤此刻再也忍不住了,跟隨自己南下的同族同鄉,死得連十分之一都不到了。
馬忠等人的損傷,也都差不多。便是王安自己率領的精銳死士,也已經補充了三波,而為了保證城頭的戰力,原本兩百多人的編製,縮減了一半。
還縮減什麼?此刻城中但凡還能再戰者,便人人皆是精銳死士。
“往哪裡突圍?消息封鎖,不知主公進軍情況如何,胡亂突圍,就怕帶著眾將士,還有城中的百姓陷入敵手。”
這些時日,攻城的用儘方法,守城的艱難化解,唯獨每日的士卒損傷,都在不斷的上升。
“我本就是蠻族,翻山越嶺如同兒戲,便帶著大人突圍出去。”
王平在邊上小聲的說道。
王安聞言,立刻低喝。
“你是要我拋棄眾人,獨自逃亡麼?”
“大人,我等已經商量好了,我負責守城,讓子均帶著大人逃出去,他日帶著大軍前來,再為我等報仇也不遲。”
傅彤出列,小聲的說道。
“你們?”
王安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傅彤,見馬忠、張翼等人也是這等打算。
“嘿嘿,我就不跟大人走了,這叛軍看到我還在城上,必然以為大人還在城中。”
熊大憨憨的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了對死亡的看淡。
“還好,姬平此番沒有來,回去跟他說,我那妻兒,便拜托他了。”
“你這憨貨,說得什麼胡話?便是要照顧你的妻小,也輪不上姬平,我會把嫂夫人他們都接到我府上,我會請最好的先生教授他們文才武藝。”
王安一時感動,可瞬間又回過神。
“你們這群人,差點都被你們帶溝裡去了。我本就是城中官職最高者,我若走了,軍心必定動搖。倒是子均,擅長翻山越嶺,不如帶著伯恭逃出去,他熟悉南中情況,到時候還可以率軍作為向導。”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