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撞上門框,碎了,幾縷掃在李滄瀾臉上,針紮似的。他繞殿一圈,右臂發麻,皮下像有東西在爬,鱗片忽張忽合,金紅光閃得人眼疼。掌心那道符紋燙得厲害,跟剛從火裡撈出來的鐵條一樣,燒得指頭直抽。他停住,不往前了,眼神飄向角落,像是在想什麼。
殿裡黑得深,燭火一晃,牆上的符文就動一下,像喘氣。他沒進去。
右臂又是一抽,皮膚底下蛇一樣竄,鱗片炸開,金紅亂閃,像血在肉裡燒。掌心那道金銀紋還在燙,像刀貼著骨頭烙。這是噬劍靈流反噬——強行壓麒麟真血,當時穩住了,現在還債。經脈像被釘子穿,金血和劍意撞得腦袋嗡嗡響,五臟都快裂了。
他轉身就走。
一步,金光撕霧,人已在十丈外。第二步,石階炸裂,碎石飛濺,煙塵衝天。七閃,人立劍閣簷角,衣擺亂抖,腳下青瓦哢地陷下半寸,裂紋爬滿屋脊。
“地脈不對。”他嗓音壓著風,幾乎聽不見。
手按上簷柱。寒鐵的,黑得發烏,滿是細符,連著山門結界。指尖剛碰,一股陰流鑽進來,冷,滑,像死蛇貼著骨頭往裡鑽。他眉頭一跳,靈竅猛地一縮,跟被咬了一口似的。
吞噬領域張開,十丈內動靜全進腦子——草葉顫、鳥翅撲、石縫裡蟲子吐信……全變成亂流湧進眉心。那股陰流被卷進來,剛進一半,靈竅一緊——汙染度跳到4.9。
【檢測到幽冥蝕脈陣殘餘能量,來源:落霞村東南三十六裡】
念頭剛落,右臂又抽。靈流打結,金血劍意撞得腦袋發炸,像兩頭野獸在啃他的骨頭。他咬牙,硬把亂流往護心鱗裡壓。那片黑鐵似的鱗嵌在胸口,突破時從血裡長出來的,此刻發燙,像塊鎮屍碑,死死壓著躁動。
“再撐三天。”他啞著嗓子,跟自己說,“等我把你們的陣眼,一個個掀了。”
他知道沒多少時間。朔月快到了,麒麟血每到陰極就發瘋,壓不住,輕則傷人,重則變妖,執法堂當場斃了你。可幽冥殿偏挑這時候動手——不是碰巧,是算好了。
他跳下簷角,直奔劍閣密室。影子掠過長廊,金光在青石上拖出殘痕,守夜弟子隻覺風過,抬頭,人沒了。
門開,冷光潑出來。
葉清歌在破陣。
桌上攤著半張帛書,燒得卷邊,焦黑,中間一道血痕,粗得嚇人,像是誰用指甲蘸血劃的。林雪薇跪著,臉青,手抖,汗往下淌,呼吸短得像要斷氣。
“彆碰。”葉清歌伸手攔,聲音冷,“血咒沒散,沾了魂就廢了。”
林雪薇點頭,聲音發顫:“我……我聽見了,那聲音,跟小時候一樣。”
葉清歌閉眼,劍意從眉心滲出,凝成一層霜,蓋在帛書上。霜麵輕抖,血痕裡的字開始扭,像活了,爬出幾行殘字:
“……錨點將啟……血祭九脈……母魂歸位……”
她睜眼,眼神像刀:“天梯錨點。他們在找接地脈的遺物。”
林雪薇喘得厲害,眼神發空,像陷進什麼裡,“他們在挖村東的老井,井底……有聲音,像鐘,又像哭,還……還叫你名字,李滄瀾。”
話沒說完,頭一歪,昏了。
葉清歌立刻封她三處經脈,劍意送進一絲清明。林雪薇呼吸穩了,可眉心那道疤還在跳,黑氣在疤裡遊。
“他們知道他在等。”她低聲,手摸劍柄,“所以先動她,逼他出來。”
門被推開,風灌進來。
李滄瀾站在門口,右臂垂著,掌心符紋閃了下,滅了。他掃了眼林雪薇,眼神冷,轉到葉清歌臉上。
“我知道他們在哪。”他說,“現在,該讓他們知道——誰才是那個‘錨’。”
密室中央,三滴血浮著,赤金流轉,沉得像鐵,被他用精血纏著,慢慢轉。他盤腿坐著,指尖引靈流,把真血和精血攪成螺旋,投在地上。
陣成,靈竅被抽走一截,他呼吸一卡,汗從鬢角滑下,手指抖。這是禁術——拿自己血當引子,推演地脈。錯一步,血乾人廢。
【噬靈推演陣·啟動】
地上浮出地脈圖,九條主脈如蛇遊,金光閃。東南角突然黑了一點,接著第二點、第三點——三處同時發暗,像被什麼東西啃,黑光裡,符文在動,跟帛書上的血咒一個味。
“陣是活的。”他眯眼,“不是布的,是種的。拿人血喂,讓它自己長。”
他劃指,三處節點放大。黑光深處,符文像蟲卵,正啃地脈根子。
“第一處,礦洞。第二處,斷龍坡。第三處……”他頓住,聲音冷,“就是那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