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沙石打在臉上,像被小針輕輕紮著。李滄瀾沒伸手擋,任由碎石劃過臉頰,留下幾道淡淡的紅痕。他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山崖的裂口前,背影挺拔,仿佛和這片荒涼天地融為了一體。
他的左臂垂在身側,袖子微微掀起,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腕。那裡有一道細細的黑線,自從他融合了本源之力後就悄悄出現了。那黑線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皮膚下緩緩遊走,像一條沉睡許久的蛇,正慢慢蘇醒。
葉清歌跟在他身後半步遠的地方,腳步輕而穩,踩在碎石上幾乎聽不到聲音。她右手緊緊握著劍柄,指節都泛白了,掌心也出了汗,卻始終沒有鬆開。剛才地宮深處那道封印符文突然崩裂的瞬間,她清楚地看到——李滄瀾眼裡閃過一道不屬於他的幽光。
那不是靈力失控,也不是功法反噬,而是某種更深、更危險的東西正在醒來。
但她什麼也沒問。從他決定踏入地宮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有些事,不能問,也不該問。
兩人一路沉默,隻有腳底碾壓碎石滾落深穀的聲音,在空蕩的山穀裡回響,像是命運敲下的鼓點。風嗚咽著吹過耳畔,像是誰在低語,又像是天地對他們的警告。
“前麵有個洞府。”李滄瀾忽然開口,聲音乾澀沙啞,像喉嚨裡卡了砂礫,“老一輩人藏功法的地方。”
他說得平淡,好像隻是隨口提一句避雨的屋簷。可葉清歌聽得出來,那語氣底下藏著一絲極細微的顫抖——不是害怕,而是壓抑太久後的釋放。
他沒說是誰告訴他的。其實是在融合本源那一瞬,殘魂共鳴閃出的記憶碎片:青石門,刻著半截斷劍紋,門後有間靜室,靈氣比外麵濃三倍。那是百年前一位化神修士最後的歸宿,也是唯一能承受他此刻暴動靈竅的地方。
現在,那是他唯一的生路。
他們翻過斷崖,岩壁陡峭如刀削,藤蔓纏繞如網。李滄瀾率先攀上去,動作利落卻透著僵硬。每次用力,左臂那道黑線就會輕輕抽動一下,仿佛體內有什麼東西正隨著他的意誌躁動不安。葉清歌緊跟其後,目光一直落在他背上,手指不自覺地撫過劍脊上的裂痕——昨夜那一戰,她親眼看見他用身體硬接七道雷劫,隻為搶奪最後一枚本源晶核。
值得嗎?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那個她在乎的人,已經走到了無法回頭的邊緣。
撥開層層枯藤,一塊灰褐色的石門終於顯現。苔蘚爬滿了整麵牆,唯獨中央位置,一道清晰的斷劍紋赫然可見。劍鋒斷裂處呈斜角,像是被人故意斬斷,又像是歲月風化的痕跡。邊緣雖已斑駁模糊,但那股淩厲之氣仍未散去。
李滄瀾抬手按上石門,掌心貼住冰冷石麵的刹那,一股暖流突然從丹田升起,直衝靈竅!他瞳孔微縮——這不是他自己引動的靈力,而是某種古老印記在回應他的血脈!
哢——
一聲輕響,門縫亮起微弱光芒,如同沉睡千年的眼眸緩緩睜開。石門向內滑開,揚起一層陳年積塵,在晨曦中如霧般飄散。
洞內並不黑暗。
牆上嵌著幾顆夜明珠,雖蒙著厚厚的灰,仍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珠光照亮中央一方平整石台,四角雕著鎮靈獸首,口中銜環早已鏽死不動。地上散落著幾枚玉簡,外殼龜裂,內容早已化成粉末,隨風輕顫,像是不甘湮滅的靈魂餘燼。
李滄瀾一步步走入,腳步沉重卻不遲疑。他在石台前盤腿坐下,閉眼三息,再睜眼時,眸子已泛起淡淡的金色,宛如熔金流轉。
“我要衝擊化神境。”他說,語氣平靜得近乎冷酷,“你守在外麵就行。”
葉清歌站在原地沒動,劍尖輕點地麵,發出一聲極輕的“叮”。
“萬一你失控了呢?”她問,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懸在頭頂。
李滄瀾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個近乎譏諷的笑容:“那就砍我。這次彆留情。”
她盯著他看了兩秒。那雙眼睛裡沒有猶豫,也沒有憐憫,隻有一種近乎殘酷的清醒。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如果他真的瘋了,她必須親手結束他。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也是唯一的退路。
她轉身走出洞口,背靠石壁緩緩坐下,長劍橫於膝上,劍刃朝外。風吹亂了她的發絲,她沒去理。目光穿過山穀儘頭的雲霧,仿佛在等一場注定到來的風暴。
洞內,李滄瀾不再多言。
他深吸一口氣,混沌靈竅全開,小心翼翼引出一絲剛融合的本源之力,如同牽動一根即將斷裂的琴弦。金流初動,左臂猛地一抽,那道黑線驟然加速,如毒蛇撲食,直逼心口!
他早有準備。
吞噬值瞬間調動,在靈竅外圍築起一道屏障,像鐵籠鎖獸。金流回旋,硬生生把那股陰勁逼退三寸。靈竅內頓時掀起狂瀾,靈氣亂竄,經脈脹痛欲裂。
“想搶主導?”他冷笑,牙關緊咬,“你還差得遠。”
他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混著一滴麒麟真血打入靈竅。轟——能量炸開,金紅兩色交纏,如同熔岩灌入寒潭,激起千層浪。本源開始躁動,靈竅劇烈震顫,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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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不能停。一旦中斷,反噬立刻爆發,經脈會像煮熟的麵條一樣崩斷,輕則修為儘廢,重則當場斃命。
他繼續催動心法,引導金流在靈竅深處打轉,一圈又一圈。每轉一圈,黑線就縮一分,像被烈火炙烤的蟲子逐漸蜷縮。等到第七圈時,那東西終於安靜下來,蟄伏在角落,像一隻被燙傷後縮進殼裡的蝸牛。
“成了?”他剛鬆口氣,額角冷汗涔涔而下。
可就在這一瞬,靈竅深處忽然傳來一聲低笑。
不是耳朵聽見的,是直接響在腦子裡,帶著金屬般的回音,冰冷、扭曲,充滿惡意。
“你以為……你在煉我?”
李滄瀾瞳孔一縮,渾身肌肉瞬間繃緊。
幻象浮現——一個披著金甲的身影站在靈竅中央,麵容模糊不清,卻散發著熟悉的氣息。那是屬於他自己的輪廓,卻又多了幾分邪異與威壓。它抬起手,指尖燃起黑色火焰,火焰中竟浮現出無數哀嚎麵孔,全是當年死在他劍下的對手殘念!
“我是你的歸宿,”那身影低語,“是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放棄吧,等我醒來,你連灰都不配做。”
聽著嚇人。
可惜李滄瀾不吃這套。
他眯起眼,悄悄激活噬靈眼。視野驟變,世界化作一片數據流——能量軌跡、波動頻率、坐標錨點儘數顯現。然而那金甲身影周圍,沒有任何神通波動,沒有坐標提示,更不像殘魂蘇醒應有的反饋。
假的。
這玩意兒頂多算個意識投影,趁著他突破時精神鬆懈鑽進來裝神弄鬼。真正的敵人還在潛伏,這隻是個誘餌。
“行啊。”他心裡冷笑,“你要演,我就陪你演到底。”
他假裝動搖,放緩金流運轉速度,讓本源之力變得鬆散紊亂。那幻象果然上當,黑焰暴漲,試圖侵入核心區域,一舉吞噬他的主意識。
就在它踏出一步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