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是第七層深淵的呼吸。
它從地底最深的裂縫裡吹出來,帶著一股腐爛了千年的味道,混著硫磺、鐵鏽,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腥甜。那氣息像是無數死去的靈魂在黑暗中悄悄哭過,眼淚化成了霧,霧又變成了風,冷冷地刮在這片死寂的大地上。風一吹,臉上不隻是冷,更像是被小石子和沙子一層層磨著,疼得厲害。每一道劃傷都像針紮一樣,很快又被寒氣凍住,結出細小的冰晶。
李滄瀾站在懸崖邊,腳下是一道望不到底的深淵,仿佛大地被人用巨斧劈開,直通地獄深處。黑霧在穀底翻滾,像一鍋煮沸的墨汁,時而聚成一團,時而散成絲線,像是有生命般蠕動。霧中有影子,有光點,還有無數雙眼睛——它們藏在黑暗裡,忽明忽滅,冷冷地看著他,沒有情緒,卻滿是怨恨。
他知道,那是他欠下的“債”。
他曾殺過太多人:死士、怨魂、墮靈、祭品……每一個被他終結的生命,都在命運上留下了一根看不見的線,纏繞著他。一開始他不在乎,覺得強者之路本就是踩著屍骨走出來的。可現在,這些“債”被人編織成鏈,拉了過來,變成了眼前的九道黑影。
他們一步步靠近,腳步沉重卻無聲,像是行走在現實與虛幻之間。十丈的距離,不遠,卻讓人心跳加速。李滄瀾感覺到,他們身上沒有靈力波動,也沒有殺意,甚至連呼吸都沒有。可他的眉心卻火辣辣地疼——混沌靈竅正在劇烈震動,仿佛被什麼古老的力量喚醒。
【吞噬值+0.3來源:因果鏈擾動)】
係統提示剛浮現,緊接著又跳出:
【吞噬值+0.5】
這不是敵人強,而是……他們和他有關聯。
那些他曾親手殺死的人,那些在墓前低聲詛咒的靈魂,那些在血祭壇上燒成灰燼的執念——全都回來了,以另一種方式歸來。不是複仇,是清算。有人用了超越天律的規則,把他的過去織成一張網,借彆人的身體,來刺他的心。
“原來……債也能殺人。”他低聲喃喃,嘴角扯了扯,裂開早已乾涸的傷口,鮮血順著下巴滴落。
一滴血砸在地上,“嗤”的一聲輕響,竟腐蝕出一個小坑,青煙升起。那不是普通的血,是他融合了麒麟真血和吞噬之力的異種之血,連石頭都能燒穿。
就在這一刻,第九道黑影突然暴起!
沒有預兆,沒有氣勢爆發,隻有一道銀光破霧而出,快得撕裂空氣。劍光如月刃斬下,三名死士連反應都來不及,頭顱已飛上半空,黑血噴灑,還沒落地就凝成冰渣,劈啪墜地,像一場黑色的雪。
來人落地,身形輕盈如葉,劍尖一點地麵,穩穩站定。
白衣染血,袖口撕裂一角,眉心一道細長的血痕正緩緩滲血——那是強行破陣受的反噬。但她眼神清澈,目光如劍,一步上前,劍鋒直指李滄瀾眉心。
他本能想退,身體卻僵住了。
那一縷劍意太熟悉了。
一百年前,在淩霄峰下的大雪天,她也是這樣站著,劍尖朝天,雪花落在她的肩頭,發梢結霜。那時他是被宗門趕出來的廢人,走投無路,萬念俱灰。而她站在風雪中,淡淡地說:“你若不信命,我便借你一劍。”
那一劍,改寫了他的一生。
如今,她又來了。
“彆動。”她的聲音不大,卻像釘子一樣紮進他腦海。
劍尖微顫,一縷清冽的劍意順著眉心鑽入。
刹那間,李滄瀾感覺像有人往他腦袋裡倒了一盆冰水。原本翻騰的黑氣猛地一頓,心魔的低語戛然而止。眼前閃過的幻象——麒麟撕碎葉清歌、歸塵化作灰燼、母親臨終含淚閉目的模樣——全被這股純淨劍意斬斷,如同蛛網崩裂。
三息。
僅僅三息。
但他活過來了。
“你……怎麼來的?”他聲音沙啞,喉嚨像是被火燒過,每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炸了三座封山陣,踩著劍氣飛過來的。”她收回劍,站到他身邊,動作輕得像一片葉子落地,“你腦子都要燒壞了,還敢吞鬼門?”
他沒笑,隻是伸手握住插在地上的殘劍。劍身哢哢作響,裂紋又多了幾道,仿佛隨時會碎。這是他從歸塵墓帶出的遺物,劍脊上刻著“守心”二字,曾是他唯一的信念。如今卻被血垢覆蓋,幾乎看不清字跡。
“不來,我就要瘋了。”他低聲說,語氣平靜,卻藏著一絲顫抖。
“現在也快了。”她瞥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臂暴起的青筋上。那下麵流的不再是普通血液,而是暗金色的麒麟真血,像熔化的金子在經脈裡奔湧,每一次跳動都讓皮膚泛起詭異光澤,仿佛下一秒就要爆體。
“血脈暴走還剩二十分鐘,汙染度快三十了。”她冷靜分析,“再亂來,不用敵人動手,你自己先炸。”
他沉默,抬頭望向天空。
那裡什麼都沒有,可他能“看見”——無數條漆黑的因果鏈懸在空中,連接著他和那九個黑袍人。每一根都沉甸甸的,像是由億萬亡魂的眼眸織成,冰冷地盯著他,等著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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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個忙。”他說。
“說。”
“用劍引我的經脈。”
葉清歌皺眉:“你瘋了?劍意入經脈,稍有差錯就會經絡儘斷。你現在經脈像乾裂的河床,再強行注入外力,隻會徹底崩毀。”
“我已經快斷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帶血的牙,“信我一次,像當年那樣。”
她盯著他兩秒,忽然抬手,劍尖在掌心一劃,鮮血湧出。她並指一抹,將血塗在劍刃上,閉目低語:“以心為引,以血為契——劍隨我念,護他一線!”
話音落下,劍光一閃。
劍意再度貫入他眉心,這一次不停留,順著奇經八脈疾馳而下,像春雨滋潤乾田,又似絲線織錦。那狂暴的麒麟真血原本橫衝直撞,此刻竟被這股清冽劍意輕輕托住,逐漸歸順,不再肆虐。
李滄瀾渾身劇震,仿佛被雷電貫穿全身。可與此同時,一種奇異的平衡開始形成——劍意如網,將暴走的真血緩緩梳理,竟有幾分“馴龍”的意味。
他深吸一口氣,猛然張口——
“吼——!”
一聲低吼從喉嚨炸出,不似人聲,更像是遠古凶獸的咆哮。暗金色的吞噬領域瞬間展開,十丈內空氣扭曲,能量被抽空。石麵寸裂,霧氣被撕碎,連遠處的黑影都被威壓震得後退。
可這一次,他沒吞靈力,沒吞血,沒吞怨氣。
他吞的是“線”。
那些懸在空中的因果鏈,一根根被他扯斷,抽成漆黑的能量流,瘋狂湧入眉心混沌靈竅。每吞一根,他腦海中就閃過一段記憶——某個死士臨死前的詛咒,某個祭壇上獻祭者的哀嚎,某個怨主臨終前的執念……這些本該化作心魔的碎片,卻被他以吞噬之力煉化,轉化為純粹的“債能”。
【吞噬值+88】
【因果債清零】
【靈竅汙染度下降至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