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鈴聲就響了。
聲音不大,但李滄瀾腦子嗡的一下。他眼前一黑,腳下的石磚突然變燙。他低頭一看,地麵裂開幾道縫,藍光從裡麵爬出來,纏住三個人的腳踝,像有生命一樣往身上爬。
空氣變得很重,呼吸都困難。葉清歌立刻拔出半截劍,寒淵劍發出低鳴,像是感覺到危險。她沒完全出劍,隻是把劍橫在身前,劍尖對著前麵的通道——那裡原本是通往遺跡深處的路,現在卻被一道暗金色的光擋住。光上有很多符文,轉得很快,像星星繞圈,透著一股古老又強大的氣息。
林雪薇後退一步,袖子裡的手摸出一塊碎玉。這玉顏色發青,邊角缺了一塊,表麵全是裂痕,隻有一點點青光在裡麵閃。這是她最後一塊清心玉殘片,是師門給的,能穩住神識,破幻境。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玉上。青光一閃,像水波散開,三人腦中的混亂感減輕了一些。
“不是幻陣。”她說,聲音輕但很堅定,“是活的結界。”
李滄瀾盯著那些符文。它們不是刻上去的,也不是畫出來的,而是憑空出現的,好像本來就在這空間裡。每九個一組,輪流轉動,互相呼應,組成一個複雜的循環。
他的手掌突然疼起來——那是三年前留下的金疤,形狀像麒麟的頭,現在正微微發抖,像是被什麼喚醒了。
他知道這種感覺。
三年前,他在藥園地窖碰到一塊黑碑。那碑沒有名字也沒有字,中間有一條裂縫,透出幽光。他伸手一碰,整塊碑變成靈紋鑽進身體,吞噬領域就這樣覺醒了。那一夜他燒了七天,夢裡全是戰場和巨獸的吼叫。醒來後左手多了道金紋,一直沒消失。
現在,這金疤又開始疼了。
不是普通的疼,而是一種共鳴,好像血脈裡有什麼東西在回應這些符文。
他抬起手,慢慢靠近那道光。
“彆碰!”葉清歌大喊。
可已經晚了。
手指碰到符文的瞬間,光牆猛地一震,像沉睡的東西突然睜眼。一股力量衝進他眉心,李滄瀾悶哼一聲,整個人飛出去,重重撞在牆上。胸口劇痛,五臟六腑像移了位,喉嚨發苦。
他咳了一聲,沒吐血,但嘴角已經紅了。
“你瘋了嗎?”林雪薇跑過去扶他,語氣急了,“這是遺跡的禁製!隨便碰會死人的!”
李滄瀾擺擺手,自己撐著站了起來。他擦掉嘴角的血,眼睛還盯著那道光。
“我知道……但它認我。”
“誰認你?”葉清歌冷冷問,劍還在手裡。
“這些符文。”他聲音有點啞,“它們在等帶麒麟血脈的人。剛才那一撞,不是攻擊,是在試我的身份。”
林雪薇皺眉:“試探?那你再試一次,說不定魂都沒了。”
“我不用手碰。”李滄瀾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下一秒,他眉心打開,一股無形的力量擴散開來——吞噬領域展開,罩住三人。這次他不吸收毒氣或怨念,而是專注看符文的能量流動。
他發現符文有規律:每轉九次停一下,再開始下一輪。每次停頓時,光幕都會變薄一點,幾乎看不出來。
“有規律。”他睜開眼,“九轉一次,第三輪結束時會有破綻。”
“你是說,轉二十七次會有空檔?”葉清歌問。
“對,但隻有半秒。”
林雪薇翻白眼:“半秒?我數三都費勁,你還讓我數二十七?你以為我是機器?”
“不用你數。”李滄瀾活動手腕,“我來引,你們配合。第一步,我用吞噬之力打進第一個節點;第二步,葉清歌用劍意接住能量;第三步,林雪薇封印收尾,不然會反噬。”
“反噬會怎樣?”林雪薇問。
“死不了。”他笑了笑,“最多少條胳膊,或者頭發全白。”
林雪薇又翻了個白眼:“你說得跟吃糖一樣輕鬆。”
“那你就彆動。”李滄瀾轉身麵對光幕,“我自己來。”
“你要找死我不攔。”葉清歌卻上前一步,寒淵劍完全出鞘一寸,霜氣順著劍身蔓延,冷得嚇人。她沒揮劍,隻是把劍尖指向第一枚符文,眼神很堅定,“但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扛。”
林雪薇歎了口氣,從懷裡拿出一支斷筆。這是她師門的玉筆,早就斷了,隻剩半截,上麵刻著“玄機”兩個字,已經模糊。她咬破手指,在筆尖抹了血,墨是暗紅色的。
“行吧,大不了下輩子當啞巴。”她小聲嘀咕,“反正我說話也沒人聽。”
李滄瀾笑了下,深吸一口氣。
“三、二、一——動手!”
他雙手合十,混沌靈竅全力運轉,吞噬之力凝成一根金線,射向第一個符文節點。金線一進去,整個宮殿震動,天花板掉灰,好像整個遺跡都醒了。
鈴鐺又響了。
比剛才更沉,更久,像是從地下傳來,帶著一種古老的悲鳴。
地麵的血紋突然暴漲,像藤蔓一樣纏住三人小腿,冰冷刺骨,還往上爬。李滄瀾覺得血變涼了,好像被人抽走一點,腦子也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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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他吼。
葉清歌劍尖一點,劍意化作一線,精準打中第二枚符文。那亂轉的符文一下子定住,發出一聲清亮的聲音,像龍吼,震得空氣都在抖。
林雪薇咬牙,在空中畫印。她的手抖得很厲害,血不斷滴下,在空中劃出三條紅線,組成一個殘缺但完整的封印圖騰。最後一筆落下時,她臉色發白,膝蓋一軟,差點跪倒,靠手撐地才沒倒下。
三股力量彙在一起。
符文一個個亮起,金光順著路線衝向光幕中心。
哢——
一聲脆響,像冰裂開。
光幕出現蛛網般的裂痕,接著轟然破碎,化作光點消散。
三人鬆了口氣,還沒站穩,身後祭壇突然震動。
那九具骷髏同時低頭,手中古劍插入地麵,眼眶裡的藍火熄滅,變成紫色火焰。鈴鐺輕輕晃了一下,鈴舌撞到內壁,發出一聲短響。
接著,鈴舌上一小塊骨頭掉了下來。
李滄瀾彎腰撿起。骨頭很小,隻有指甲蓋大,摸起來極冷,像握著冰。他仔細看,發現上麵有淡淡的紋路,像是字,但認不出。
“剛才……”林雪薇聲音發緊,環顧四周,“是不是有人在看我們?”
沒人回答。
那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黑暗中有隻眼睛睜開又閉上,連呼吸都沒留下。但那種被盯上的感覺,真實得讓人發冷。
葉清歌收回劍,看向通道深處。“這裡不是終點。”
“是起點。”李滄瀾握緊碎骨,聲音低,“門開了,路也斷了。”
通道往下延伸,台階很深,兩邊牆上都是壁畫。畫麵很舊,但還能看清:戰爭、隕石、巨獸墜落……每一幅都很壓抑。更奇怪的是,眼角掃過去時,畫裡的人好像在動;可正眼看,又不動了,像是錯覺。
林雪薇扶著牆喘氣。她剛才耗太多血,臉色蒼白,額頭冒汗。李滄瀾想扶她,她輕輕推開。
“彆小看我。”她說,聲音弱但堅決,“我能走。”
李滄瀾沒再說什麼。他知道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孩其實很倔。他曾見過她一個人對戰三個幽冥殿執事,用斷筆當刀,用血畫符,硬是殺出一條路。
他抬頭往前走。
葉清歌緊跟在旁邊,寒淵劍始終沒回鞘,劍尖向下,隨時能出手。
台階很長,越往下越窄,空氣也越來越重,呼吸像吞鉛塊。牆上的畫越來越亂,有些出現了穿和他們一樣衣服的人,姿勢扭曲,像在逃跑,有的跪在地上哭喊,手伸向天空,像是求救。
“這些畫……”林雪薇低聲說,“是不是之前進來的人?”
“可能。”李滄瀾停下,伸手摸一幅畫。指尖碰到的地方,石頭居然有點熱,好像還有溫度。
“也可能是在預示我們。”
話剛說完,腳下台階一沉。
三人立刻警戒,站成三角。
但什麼都沒發生。
李滄瀾蹲下檢查。指尖感覺到一絲震動,像地下有東西在爬。他順著查,發現左邊第三塊石板和其他不一樣——邊緣有條細縫,幾乎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