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糟頭蹲在酒坊的青石灶前,正拿著靈酒酒曲往酒缸裡撒。酒曲剛接觸酒液,就聽“咕嘟”一聲,酒曲上“千日留香”的紋路裡,突然滲出琥珀色的黏液,像融化的蜂蜜順著缸壁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的瞬間,竟凝成帶鋸齒的小酒輪,輪齒間纏著亮晶晶的酒絲,在酒坊的晨光裡泛著金燦燦的光。
“這酒曲咋淌酒油了?”他伸手去擦,指尖剛碰到黏液就被粘得“哎喲”一聲縮回手。指腹上的皮肉像是被鈍酒刀刮過,扯出齒輪狀的血痕,疼得他往手上抹酒糟,“這酒鏽比醉魂掌邪門!聞著香噴噴的,能把骨頭泡成酒渣!比化骨酒陰,比爛筋釀狠!”
老鍋扛著新劈的橡木柴從後山回來,見狀趕緊把柴捆往石碾上一扔,抄起銅酒提就去撈酒曲。可酒提剛碰到酒鏽,銅尖“滋滋”冒白煙,像是被烈酒燒過,輕輕一磕就掉層銅皮,皮屑裡裹著帶倒刺的酒絲。
“這鏽能爛銅器!”老鍋嚇得扔了酒提,鼻尖突然鑽進股烈味,伸手一摸,酒絲竟在鼻孔裡凝成小酒鉤,正往他鼻腔深處的迎香穴鑽,“前兒去酒莊收酒器,見這玩意兒把銅酒壺蝕成一灘酒泥!”
老斬拎著新打的鐵酒甑從鐵匠鋪出來,剛走到酒缸邊,腳下青石板突然“噗”地陷出個小坑。他慌忙抓住缸沿,可缸沿上的酒鏽順著手指往胳膊上爬,皮膚頓時麻得像過電,血珠剛滲出來就被酒絲吸成金球,在胳膊上畫出帶齒的紋路,像被無數細酒針紮過。
“這酒絲會吸酒氣!”老斬疼得直跺腳,鐵酒甑“哐當”掉在地上。甑沿沾到酒鏽的地方,瞬間長出琥珀色的鏽毛,無數細小的酒根在鐵麵上紮根,把堅硬的鐵甑劃出密密麻麻的細痕。
院外酒窖突然“轟隆”一聲塌了半邊,酒壇和酒甕混著酒鏽往院子裡湧。所到之處,青磚地麵冒出琥珀色的黴斑,連堅硬的花崗岩酒缸都被蝕出蜂窩狀的小孔,缸邊的銅酒勺落地就被粘成金團,像裹了層厚厚的酒膠。
“這破酒絲比酒鏽的光粒難纏!”老糟頭抓起酒曲就往水缸裡扔,曲上的酒絲剛碰到水就炸開,黃水與酒鏽攪成灰黑色的泥漿,他趕緊把酒曲撈起來,“這玩意兒能刮花兵器!比碎酒鏢陰,比裂鐵酒刀狠!”
天空突然暗下來,雲層裡翻湧著齒輪狀的黃雲。四十四個穿黃甲的人影踩著旋轉的酒柱飄過來,領頭的黃袍人扯開披風,胸口的鐵盒噴著黃霧,所到之處,院牆上的磚塊被酒絲纏得往一起擠,在半空凝成琥珀色的巨石,牆角的酒曲花剛發芽就被蝕成酒霧,花枝上掛著帶齒的酒絲。
“鬆韻居的廢物,靈酒酒曲的精魂該給教主煉酒令了!”黃袍人戴著鐵麵具,說話時麵具“哢哢”開合,露出裡麵轉著的齒輪,身後傀儡舉起琥珀色的酒炮,炮口的酒核轉得飛快,甩出的酒鏈在地上拖出螺旋狀的深溝,溝裡還冒著黃泡。
老斬把老糟頭往門後一推,抓起地上的鐵酒杵就往傀儡身上砸。酒杵剛揮過去,就被酒鏈纏住,“咯吱咯吱”轉了幾圈,鐵杵竟被纏得彎出個弧度,像是被無數酒絲勒過,“當啷”掉在地上,鐵麵上還沾著拉絲的酒鏽。
“這酒鏈能勒彎鐵器!”老斬驚得後退兩步,腳脖子被地上的酒鏽纏住,酒絲突然收緊,勒出帶齒輪的黃痕,他的腳麵皮膚瞬間發黃,像是被烈酒泡過。
老鍋突然想起什麼,從屋裡抱出袋石灰,抖開就往酒曲上撒。可石灰剛碰到酒鏽,就“劈啪”炸開,變成琥珀色的硬塊,像是被酒絲粘住的泥塊,掀開一看,硬塊上還沾著發黏的酒絲。
“這酒鏽能粘住石灰!”老鍋嚇得扔了袋子,後腰撞到酒缸,缸邊的碎石突然“劈啪”炸開,蹦進酒鏽裡,竟凝成小酒錘,舉著錘子就往老鍋腳脖子砸。
“石頭能變酒錘!”老鍋嚇得往旁邊躲,卻被酒錘砸中褲腿,布料瞬間被刮得粉碎,“哢嚓”裂成幾縷,露出裡麵被酒鏽蝕得發黃的皮膚,血珠順著小腿往下滴,落地就變成金球,在地上砸出小酒坑。
小芽端著剛熬的醒酒湯從廚房出來,見狀急得抓起藥簍裡的解酒草就往酒鏈上扔。草葉剛碰到酒絲就燃起綠火,酒鏈被燒得“滋滋”作響,可沒等她高興,那些火星突然被酒絲壓滅,重組變成帶倒刺的酒叉,“啪”地紮在門框上,木頭瞬間被蝕成粉末,木屑裡裹著琥珀色的酒絲。
“解酒草能燒這鏽!”小芽趕緊從懷裡掏出火折子,往自己流血的指尖一按,疼得她齜牙咧嘴,然後朝著酒叉撒過去。
血珠碰到酒叉“騰”地冒出青煙,酒叉被燒得“滋滋”作響,可酒鏽的根卻鑽進土裡,從石縫裡鑽出無數小酒絲,“嗖嗖”往三人腳邊爬,所到之處,地麵先冒黃煙又很快凝固,留下琥珀色的印子。
黃袍人狂笑:“沒用的!酒液就該浸透一切!”他操控傀儡把炮口對準酒簍,“先毀了這些破酒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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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之際,小芽突然看見酒曲的黃霧裡映出個模糊的影子——那是個酒身人麵的靈體,渾身裹著黃光,被無數帶齒的酒環勒著,每次掙紮,曲身就“哢哢”裂開新縫,黃霧中混著帶血的酒珠。
“那是酒靈!”小芽大喊,“他們在逼它煉腐酒毒!”話音剛落,院外的酒窖突然“嘩啦”塌了半邊,酒壇和酒甕裹著酒鏽往院子裡湧,木酒架碰到酒鏽就化成粉末,連石板地基都被鑽出蜂窩狀的小孔。
老斬抱起柴堆裡的乾鬆針就往黃酒浪裡扔,鬆針剛接觸酒鏽就燃起綠火,可火苗很快被酒絲壓滅,黃酒浪反而更洶湧,“哢嚓”衝斷了院牆上的木梁,碎木片在半空被蝕成粉末,飄得滿院子都是酒腥味。
“這酒鏽比酒腐引擎還頑固!”老斬急得直罵娘,突然瞅見老鍋放在牆角的陳醋壇,眼睛一亮:“老鍋!把陳醋拿過來!”
老鍋趕緊把陳醋潑在黃酒浪前,醋液與酒鏽接觸後“咕嘟咕嘟”冒氣泡,騰起黃白色煙霧,黃酒浪被擋得退了退,可等煙霧一散,酒鏽又凝成酒絲,順著牆根往三人腳邊爬。
“得用陳醋混硫磺!”小芽突然喊道,從藥櫃抓出硫磺撒進醋液。老斬劃著火折子扔過去,“騰”地燃起金紅色的火牆,像條火龍,黃酒浪碰到火就“劈劈啪啪”炸開,化成青煙,連地下的酒鏽都被燒得冒煙,再也凝不成酒絲。
“不可能!酒液就該浸透一切!”黃袍人怒吼著親自衝過來,炮口的酒核突然裂開,露出裡麵蜷縮的酒靈幼崽,被酒鏈勒得喘不過氣,幼崽的黃酒身已經開始發黑,像是被酒鏽侵蝕了。
老鍋瞅準機會,抓起那朵木櫻花,運起丹田真氣,裹著金紅色火苗就往酒腐引擎上砸。引擎“轟隆”一聲炸開,滾出隻斷了柄的酒靈,酒靈身上的酒鏽正往心臟位置爬,眼看就要把它蝕成金團。小芽趕緊將櫻花紋印在它身上,金紅色的光瞬間蔓延全身,酒鏽“哢哢”裂開,酒靈化作道金光鑽進靈酒酒曲。
酒曲“嗡”地亮起金光,曲身上的“腐酒獄”三個字剝落,重新顯出“千日留香”的刻痕。院外的黃酒浪瞬間退去,酒絲落地化成黑土,冒出嫩綠的酒曲草,在陽光下舒展,再沒被蝕成粉末。
黃袍人的黃甲“哢哢”裂開,露出張滿是黃斑的臉,右手缺了兩根手指,傷口結著帶齒的黃痂,痂下的皮肉像是被酒液泡過,“我……我隻是想讓寡淡的酒水變醇厚……”他掏出半塊刻著酒壇的木牌,眼淚混著黃霧滴落,地上長出帶齒輪的綠苗,“他們說獻祭酒靈,就能讓天下酒水永不寡淡……”
老斬從藥簍取出株還魂草,塞進他手裡:“傻小子,酒水不是用來醉的,是用來品的。該烈時火燒火燎,該柔時溫潤綿長。”他用酒曲在地上畫圈,撒上靈泉水,圈裡冒出嫩芽,長成棵開著黃色花朵的樹,花瓣上閃著金紅色的光。
青年顫抖著觸摸花瓣,突然痛哭出聲。指尖碰到花瓣的刹那,黃痂脫落,殘缺的手指竟重新生長,掌心多了個櫻花印,閃著淡淡的光。
靈酒酒曲的酒鏽漸漸消退,曲身恢複光潔,琥珀色的紋路在陽光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偶爾閃過黃光,像有酒香在其中回蕩。小芽仔細擦拭酒曲,放回酒缸邊。此後每次釀酒,酒曲裡的酒液都格外香醇,釀出的酒水甘冽爽口,比往常醇厚百倍。
老鍋往灶膛添柴,望著跳動的火苗嘟囔:“下次再有人玩這邪門玩意兒,我直接用火把他的破炮燒化!”
小芽用紅繩給酒曲係了個結,繩子在風裡晃,映得周圍的酒具泛著粉色光暈。周元吊墜從她兜裡滑落,落在酒曲邊,上麵顯出和曲身相同的紋路,隱約可見隻小巧的酒蟲,隨著酒靈的呼吸輕輕顫動。
院外的酒窖舊址,被黃酒浪蝕過的地方長出片新酒曲草。草葉上的露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宛如酒靈留下的珍貴饋贈。一位釀了半輩子酒的老酒家路過,摘下片帶光的葉子,突然發現缸裡的酒水自己變得醇厚甘甜,驚得他老淚縱橫——那是他一直沒能釀好的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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