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畫師蜷身蹲在琉璃照壁前,狼毫筆在靈影影壁上勾出第三道月影輪廓。"沙沙"的筆觸聲裡,突然混入詭異的"嘶嘶"異響,像是無形的嘴在貪婪吮吸墨汁。他眯起被燭火映得發亮的眼睛,就見影壁"影藏萬象"的刻痕中,滲出墨黑色黏液,如同融化的墨錠,順著磚縫緩緩流淌。黏液滴落在青磚地麵的瞬間,竟凝結成帶鋸齒的小影輪,輪齒間纏繞著灰蒙蒙的影絲,在搖曳的燭火下泛著幽幽暗光。
"這影壁咋淌影油了?"老畫師疑惑地伸手擦拭,指尖剛觸到黏液,就猛地縮回手,痛呼出聲。指腹的皮肉像是被鈍影刀反複剮蹭,留下齒輪狀的血痕。他急忙往手上塗抹鬆煙墨,咬牙說道:"這影鏽比蝕影掌還邪乎!看似輕飄飄,卻能把骨頭蝕成影子!比碎骨影陰毒,比爛筋壁狠辣,比裂肌影刃更是毒上百倍!"
老鍋扛著新伐的烏木從後山歸來,見狀立刻將木料甩在石碾上,抄起銅影鉤就朝著影壁探去。然而銅影鉤剛碰到影鏽,銅尖便"嘶嘶"冒著黑煙,仿佛被暗影吞噬,輕輕一碰就剝落一層銅皮,皮屑中還裹著帶倒刺的影絲。
"這鏽能腐蝕銅器!"老鍋驚恐地扔掉影鉤,突然感到眼角一陣刺癢。伸手一摸,竟發現影絲在眼窩邊凝成小影鉤,正緩緩朝著睛明穴鑽去。他心有餘悸地說道:"前些日子去影樓收影具,就見這東西把銅影框蝕成了一灘墨泥!"
老斬拎著新打的鐵影錘從鍛造間走出,剛靠近影壁,腳下青石板突然"噗"地陷出一個黑坑。他慌忙抓住壁沿,卻不想壁沿的影鏽順著手指攀爬而上,皮膚瞬間變得冰冷如霜,血珠剛滲出來就被影絲吸成黑珠,在胳膊上留下帶齒的紋路,仿佛被無數細影針紮過。
"這影絲會吸食影氣!"老斬疼得直跺腳,鐵影錘"哐當"落地。錘麵沾到影鏽的地方,瞬間長出墨黑色的鏽毛,無數細小的影根在鐵麵上紮根,將堅硬的鐵錘蝕出密密麻麻的細痕。
院外畫樓突然傳來"轟隆"巨響,半邊樓體轟然倒塌,畫框和卷軸裹挾著影鏽湧入院子。所到之處,青磚地麵泛起墨黑色漣漪,就連堅硬的花崗岩畫案也被蝕出蜂窩狀的小孔。案邊的銅影尺剛落地,就被粘成一團黑物,如同裹了層厚厚的影膠。
"這破影絲比影鏽的光粒更難纏!"老畫師抓起影壁磚丟進水缸,磚上的影絲一碰到水便炸開,黑水與影鏽攪成灰黑色泥漿。他趕忙撈出磚塊,神色凝重地說:"這東西能割裂兵器!比碎影鏢陰毒,比裂鐵壁狠辣!"
天空驟然暗下,雲層中翻湧著齒輪狀的黑雲。五十八個黑袍人影踩著旋轉的影柱飄然而至,為首的黑袍人扯開披風,胸口鐵盒噴出陣陣黑影霧。黑影霧所到之處,院牆上的磚塊被影絲纏繞擠壓,在半空凝成墨黑色巨石;牆角新栽的墨竹,瞬間被蝕成影霧,竹節上掛著帶齒影絲,發出"嘶嘶"聲響。
"鬆韻居的廢物,靈影影壁的精魂該給教主煉影令了!"黑袍人戴著開合間"哢哢"作響的鐵麵具,縫隙中轉動的齒輪泛著幽黑光芒。身後傀儡舉起墨黑色影炮,炮口影核飛速旋轉,甩出的影鏈在地上拖出螺旋狀暗影,其間還冒著黑泡。
老斬將老畫師推向門後,抄起地上的鐵影斧就朝傀儡劈去。然而影斧剛揮出,就被影鏈纏住,"咯吱咯吱"轉動幾圈後,鐵柄竟被勒彎,"當啷"落地,鐵麵上還沾著拉絲的影鏽。
"這影鏈能勒彎鐵器!"老斬驚恐後退,腳脖子卻被地上的影鏽纏住。影絲驟然收緊,勒出帶齒輪的黑痕,腳麵皮膚瞬間發黑,仿佛被暗影吞噬。
老鍋突然想起什麼,從屋內抱出一袋朱砂粉,抖開撒向影壁。可朱砂剛碰到影鏽,就"劈啪"炸開,變成墨黑色硬塊,像是被影絲粘住的泥塊。掀開硬塊,上麵還沾著黏膩的影絲。
"這影鏽能粘住朱砂!"老鍋嚇得扔掉袋子,後腰不慎撞到影壁。壁邊碎石突然"劈啪"炸開,蹦入影鏽中,竟凝成小影錘,朝著老鍋腳脖子砸去。
"石頭能變影錘!"老鍋慌忙閃避,卻仍被影錘砸中褲腿。布料瞬間被蝕得粉碎,"哢嚓"裂成幾縷,露出裡麵被影鏽蝕得發黑的皮膚,血珠順著小腿滴落,落地便化作黑珠,在地上砸出小坑。
小芽端著剛熬好的解影湯從廚房跑出,見狀急忙抓起藥簍裡的破影草扔向影鏈。草葉一碰到影絲便燃起綠火,影鏈被燒得"滋滋"作響。然而還沒等她鬆口氣,火星就被影絲撲滅,重新聚合成帶倒刺的影叉,"啪"地紮在門框上,木頭瞬間被蝕成粉末,木屑中裹著墨黑色影絲。
"破影草能燒這鏽!"小芽趕緊掏出火折子,按在流血的指尖上,強忍疼痛將火苗撒向影叉。血珠碰到影叉"騰"地冒出青煙,影叉被燒得"滋滋"作響。但影鏽的根卻鑽入地下,石縫中鑽出無數小影絲,"嗖嗖"朝著三人腳邊爬來,所到之處,地麵先冒黑煙,隨後迅速凝固,留下墨黑色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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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人狂笑不止:"沒用的!影刃就該吞噬一切!"他操控傀儡將炮口對準畫卷堆,惡狠狠地說:"先毀了這些破畫具!"
千鈞一發之際,小芽突然瞥見影壁的黑影霧中,映出一個模糊身影——那是個影身人麵的靈體,渾身籠罩著黑光,被無數帶齒影環緊緊勒住。靈體每次掙紮,影壁就"哢哢"裂開新縫,黑影霧中混雜著帶血的影珠。
"那是影靈!"小芽大喊道,"他們在逼它煉製腐影毒!"話音未落,院外畫樓再次"嘩啦"倒塌半邊,帶齒輪的黑浪裹挾著碎畫具湧入院子。木畫架一碰到黑浪就被蝕成粉末,就連石板地基也被鑽出蜂窩狀的小孔。
老斬抱起柴堆裡的乾鬆針撒向黑浪,鬆針接觸影鏽後燃起綠火,可火苗很快就被影絲撲滅,黑浪反而更加洶湧。"哢嚓"一聲,黑浪衝斷院牆上的木梁,碎木片在半空被蝕成粉末,整個院子彌漫著刺鼻的影腥味。
"這影鏽比影腐引擎還頑固!"老斬急得破口大罵,突然瞥見老鍋放在牆角的桐油,眼睛頓時一亮:"老鍋!把桐油拿過來!"
老鍋趕忙將桐油潑在黑浪前,油液與影鏽接觸後"咕嘟咕嘟"冒著氣泡,騰起黑綠色煙霧,黑浪暫時被阻擋。然而煙霧散去,影鏽又重新凝成影絲,順著牆根朝著三人腳邊爬來。
"得用桐油混硫磺!"小芽突然喊道,從藥櫃抓出硫磺撒進桐油。老斬劃著火折子扔過去,"騰"地燃起金紅色火牆,宛如一條火龍。黑浪碰到火牆就"劈劈啪啪"炸開,化作青煙消散,就連地下的影鏽也被燒得冒煙,再也無法凝成影絲。
"不可能!影刃就該吞噬一切!"黑袍人怒吼著親自衝上前,炮口的影核突然裂開,露出裡麵蜷縮的影靈幼崽。幼崽被影鏈勒得喘不過氣,黑色身影漸漸發紅,顯然是被影鏽侵蝕。
老鍋瞅準時機,抓起那朵木櫻花,運起丹田真氣,裹著金紅色火苗砸向影腐引擎。引擎"轟隆"炸開,滾出一隻斷了角的影靈,影靈身上的影鏽正朝著心臟位置蔓延,眼看就要被蝕成黑團。小芽急忙將櫻花紋印在它身上,金紅色光芒瞬間蔓延全身,影鏽"哢哢"裂開,影靈化作一道金光,鑽進靈影影壁。
影壁"嗡"地亮起金光,壁身上的"腐影獄"三字剝落,重新顯出"影藏萬象"的刻痕。院外黑浪瞬間退去,影絲落地化作黑土,嫩綠的墨竹苗破土而出,在陽光下舒展,不再被蝕成粉末。
黑袍人的黑袍"哢哢"裂開,露出一張布滿黑斑的臉,右手缺了兩根手指,傷口結著帶齒的黑痂,痂下皮肉仿佛被暗影啃噬過。"我...我隻是想讓微弱的影子變得清晰..."他掏出半塊刻著影壁的木牌,眼淚混著黑影霧滴落,地上長出帶齒輪的綠苗,"他們說獻祭影靈,就能讓天下影子永不消散..."
老斬從藥簍取出一株還魂草,塞進他手裡:"傻小子,影子不是用來躲藏的,是用來映照的。該顯時形影不離,該隱時銷聲匿跡。"他用影刀在地上畫圈,撒上靈泉水,圈中冒出嫩芽,長成一棵開著黑色花朵的墨竹,花瓣上閃爍著金紅色的光芒。
青年顫抖著觸摸花瓣,突然痛哭出聲。指尖碰到花瓣的刹那,黑痂脫落,殘缺的手指竟重新生長,掌心多了個櫻花印,閃著淡淡的光。
靈影影壁的影鏽漸漸消退,壁身恢複光潔,墨黑色的紋路在陽光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偶爾閃過黑光,仿佛有影子在其中晃動。小芽仔細擦拭影壁,放回琉璃照壁前。此後每次映照,影壁裡的影子都格外分明,能精準顯形,比往常清晰百倍。
老鍋往灶膛添柴,望著跳動的火苗嘟囔:"下次再有人玩這邪門玩意兒,我直接用火把他的破炮燒化!"
小芽用紅繩給影壁係了個結,繩子在風中搖曳,映得周圍的畫具泛著粉色光暈。周元吊墜從她兜裡滑落,落在影壁邊,上麵顯出和壁身相同的紋路,隱約可見一隻小巧的影鳥,隨著影靈的呼吸輕輕顫動。
院外畫樓舊址,被黑浪蝕過的地方長出一片新墨竹林。竹葉上的露珠在陽光下閃著七彩光芒。一位畫了半輩子畫的老畫師路過,摘下一片帶光的葉子,突然發現手中模糊的舊畫,竟變得輪廓分明,畫中的山水比年輕時所繪還要生動。老人老淚縱橫,渾濁的眼睛裡映出跳動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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