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亂,但是不能太亂?有個地方碰不得?
劉墨開始細細地咀嚼中年男子的這句話,再結合那位大人可能的身份,劉墨已經有了大致的判斷。
“請你回去告訴那位大人,劉某我雖然嗜血好戰,但是也是懂得分寸的,此次用血蛭來攻打北蕭城也並沒有真正地下死手,隻是想要暫時牽製北蕭城的兵力不讓其分兵去支援鐵石城而已。”
聽到劉墨的這段彙報。中年男子也是微微點了點頭。
“你知道就好,你要時刻記住自己是在為誰做事,也要記住那位大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若是因為你的原因壞了那位大人的計劃,你現在的地位也會瞬間化作雲煙消散。”
聞言劉墨臉色微微一沉,不過也是沒有反駁。
紫霄城的城牆在朔風中泛著青灰色的冷光,磚石縫隙裡凝結的冰棱如倒懸的利刃,每道棱線都映著城頭狼頭旗的猙獰。
那麵深灰底色的旗幟被西北風扯得獵獵作響,猩紅狼頭的眼窩處破了個碗口大的洞,像是被生生剜去的眼珠,露出底下發黑的布帛,邊緣還纏著幾縷未腐的發絲。
護城河結著三尺厚的冰,冰層下隱約可見凍僵的浮屍,甲胄上的狼頭紋章與城頭的“紫霄”匾額遙遙相對。
冰麵被巡邏士兵的鐵蹄踩出蛛網般的裂痕,裂縫裡滲出的黑紅色黏液在低溫下凝成琥珀狀,折射出妖異的光。
城門處,穿貂裘的達官貴人騎著高頭大馬呼嘯而入,馬蹄濺起的冰碴砸在乞討者的破碗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守門衛兵的鎧甲上沾著暗紅的血漬,腰間銅鈴隨著呼吸輕晃,鈴聲裡混著遠處煉油廠傳來的齒輪轉動聲,像無數冤魂在磨牙。
城門兩側的衛兵身披黑熊皮甲,甲胄縫隙裡嵌著未化的冰碴,腰間銅鈴隨著嗬出的白氣輕晃,鈴舌上纏著半片染血的布條。
領頭的隊正斜倚在門柱上,狼頭紋護心鏡反射的光刺得人睜不開眼,他靴底碾著塊凍硬的窩頭,餅屑混著唾沫啐在流民腳邊:“每人十個銅板入城費,少一個子兒,就凍在護城河冰窟窿裡喂魚!”
流民們瑟縮著掏口袋,有人摸出幾枚鏽跡斑斑的銅錢,被隊正一把奪過,指縫漏下的碎銀卻被他悄悄攥進手心。
一個老婆婆顫巍巍遞上布包,裡麵裹著半塊麥餅,隊正捏著餅邊聞了聞,嫌惡地扔在地上:“這豬食也敢拿來當錢?拖去西邊煉油廠,給‘血祭’添點料!”
哭喊聲中,兩個衛兵架起老婆婆就走,她懷裡的嬰孩突然哭起來,哭聲刺破寒風,卻被隊正一腳踹在繈褓上:“再嚎就把你扔進油鍋!”
年輕人背著包袱擠到隊前,粗布棉襖上沾著的雪粒在他彎腰時簌簌掉落。他從懷裡摸出個油紙包,一層層打開,露出裡麵用麻繩串著的三枚銅板,銅錢邊緣磨得發亮,顯然被摩挲了很久。
“官爺,俺、俺就這些了。”他聲音發顫,雙手捧著銅板遞過去,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隊正斜睨著他,目光掃過他凍裂的手背,突然伸手扯開他的包袱——裡麵滾出的不是雜糧,而是幾塊凍硬的薯乾,薯乾上還留著牙印。
“鄉巴佬,就這點東西也敢進城?”隊正掂著銅板冷笑,突然將銅板扔在地上,用靴底碾得粉碎,“要麼再掏五個子兒,要麼去給屠將軍喂馬三個月,選吧!”
年輕人慌忙從棉襖內袋摸出個布卷,裡麵裹著枚成色極差的碎銀,銀角缺了一塊,像是從什麼器物上掰下來的。
他把碎銀塞給隊正,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官爺通融,俺是來尋親戚的,他、他在裡頭當差……”
隊正掂著碎銀,突然用刀鞘戳了戳他的腰:“裡頭藏啥了?”年輕人嚇得一哆嗦,慌忙扯開衣襟,露出裡麵縫補的補丁:“沒、沒啥,就一件舊棉襖……”
隊正隻是略微有些狐疑地看了這年輕人一眼,便也就放行了。
就這樣,年輕人跟著人流順利地進入到了紫霄城中。
城內街道上,綢緞莊的琉璃窗映出珠光寶氣,卻在轉角處突然凹陷——那裡藏著黑市的入口,一尊“招財貔貅”的眼珠被人轉動三次,獸口便緩緩張開,露出通往地下的階梯,階梯壁上嵌著人骨製成的燭台,燭淚呈暗紅色,在寒風中泛著詭異的油光。
年輕人混在進城的流民中,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棉襖,布鞋的鞋尖磨出了洞,露出凍得通紅的腳趾。
他背著半舊的包袱,裡麵鼓鼓囊囊的像是雜糧,臉上堆著憨厚的笑,見了衛兵便慌忙低頭,露出額前亂蓬蓬的劉海,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跟著人流穿過朱雀大街,路過萬寶閣時,下意識地避開了琉璃窗的反光——那窗戶能照出佩戴逾製服飾者的影子。
街角的糖畫攤前,老藝人正在熔糖,金黃的糖漿在鐵板上畫出狼頭形狀。年輕人停下腳步,掏出幾枚銅錢,聲音帶著鄉下人的木訥:“要、要個蓮花的。”
老藝人抬頭打量他,見他指節處有層厚繭,掌心卻異常光滑,像是常年握著什麼細長的物件。
但是老藝人也沒有多問,開始埋頭做著糖畫。
“蓮花要什麼樣式的呀?”老藝人一邊準備著糖漿一邊問道。
“要北方的蓮花。”年輕人回答道。
聽到這個回答的老藝人身體微微一僵,低著的眼睛也微微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