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空氣粘稠如凝固的血漿,每一寸都浸透著令人作嘔的腥甜。顧百川背靠冰冷的玄武岩石壁,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死死攥著懷中那隻溫熱的羊脂玉瓶。
岩壁上布滿蛛網般的裂痕,滲出暗紅色的粘液,觸之如觸摸活物的皮膚,帶著令人心悸的搏動——這是血蛭王用自身精血浸潤百年才形成的巢穴,連玄鐵都能緩慢腐蝕。
瓶身雕刻著北蕭城特有的冰蠶纏蓮紋,是北蕭城的藥廬長老耗費三年心血燒製的“聚靈瓶”,瓶內三枚鴿蛋大小的“回元丹”正散發著淡淡的瑩光。
他指尖傳來的溫度帶著玉石特有的涼潤,與掌心不斷滲出的冷汗交融,形成詭異的溫差。
丹香混著他肩甲傷口滲出的血腥氣,在幽暗的空間裡交織成令人窒息的漩渦,連呼吸都變得沉重如灌鉛。
他的玄鐵鎧甲早已在激戰中遍布裂痕,左胸護心鏡被血蛭王的毒刺貫穿,邊緣凝結著紫黑色的冰晶——那是腐骨毒與他青藍靈力激烈碰撞的殘留。
冰晶每一次微弱的閃爍,都伴隨著心臟被冰錐穿刺般的劇痛,讓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最駭人的是左肩的傷口,血肉外翻如爛泥,深可見骨的創麵上,三條細小的血蛭幼蟲正瘋狂蠕動,它們通體透亮,能清晰看見體內跳動的紅色消化腔,每一次收縮都讓顧百川的靈力一陣紊亂,像有無數根燒紅的針在經脈裡鑽刺。
那些幼蟲是血蛭王通過“血祭術”種下的蟲卵孵化而成,此刻正貪婪地啃噬他的靈力核心。他能清晰感知到丹田內的靈力漩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青藍色的靈光邊緣已泛起灰敗的色澤。
若再拖延片刻,這些蟲豸恐怕會順著血管直抵心脈,屆時就算神仙來了也難救。
“不能再等了。”顧百川低啞地嘶吼,牙關咬碎了嘴角的血泡。
腥鹹的血氣在口腔裡彌漫,混雜著鐵鏽般的味道。他猛地拔開玉瓶塞子,三枚丹藥滾落掌心,表層的蠟衣在靈力催動下瞬間融化,露出內裡琥珀色的丹體,丹紋如流轉的星河——這是用雪山雪蓮與冰蠶涎液煉製的珍品,尋常修士得一枚便視若珍寶。
此刻他卻毫不猶豫地將丹藥儘數吞入腹中,喉結滾動的瞬間,仿佛聽見陳嘯城主遞藥時的叮囑:“這是救命的藥,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彆動。”
老城主布滿老繭的手掌、眼中的懇切與擔憂,此刻都清晰如昨。他甚至能回憶起當時藥廬外飄著的細雨,以及城主府前那棵老槐樹新發的嫩芽。
丹藥入喉的刹那,仿佛有三團火焰在丹田炸開。
暖流順著經脈奔湧,所過之處,被腐骨毒侵蝕的紫黑血管紛紛退散,露出底下跳動的青色靈力。
這股力量太過霸道,經脈像是要被撕裂般劇痛,但他咬牙承受著——比起血蛭幼蟲啃噬靈核的痛苦,這點疼根本不值一提。
肩甲的傷口傳來劇烈的灼痛,那些血蛭幼蟲在藥力衝擊下瘋狂抽搐,身體迅速乾癟,最終化作焦黑的顆粒從皮肉間滲出,在甲胄上燙出細密的小孔,青煙嫋嫋升起,帶著蛋白質燒焦的惡臭。
顧百川痛得渾身痙攣,額角青筋暴起如虯龍,但他死死咬住牙關,借著這股藥力強行挺直脊梁,青藍靈力如決堤的洪水,在他周身凝成半尺厚的冰甲,冰麵浮現出北蕭城冰蠶軍特有的蓮花圖騰,花瓣邊緣的冰刺鋒利如刀,倒映著密室深處那雙幽綠的眼睛。
血蛭王盤踞在密室中央的血池裡,半丈長的蟲身覆蓋著九道金環,每道環紋都足有碗口寬,環間滲出的粘液滴落在血池裡,激起一圈圈暗紅的漣漪。
池水中漂浮著無數修士的殘骨,顱骨的眼窩正對著顧百川,仿佛在無聲地哀嚎;臂骨與腿骨交錯成詭異的圖案,細看竟與紫霄賊的“血祭陣”符文重合。
它的狼首口器張合間,三圈獠牙泛著藍紫色的毒光,最內側的齒縫裡還嵌著半片玄鐵鎧甲的碎片——那是方才激戰中從顧百川身上撕下的,此刻正被腐蝕液慢慢消融,發出“滋滋”的輕響,碎片邊緣已化作暗紅的粉末。
這怪物顯然在享受獵物垂死掙紮的過程,幽綠的瞳孔裡滿是殘忍的戲謔。
“人類修士,你的靈力倒是有趣。”血蛭王的聲音從狼首中溢出,那不是單一的嗓音,而是混雜著三千道修士殘魂的嘶吼,尖銳如指甲刮過玻璃。
“像極了當年那個冰蠶軍統領……可惜,終究要淪為吾的養料。”它的狼首微微側傾,仿佛在回味吞噬的記憶,第九道金環亮起妖異的紅光,環紋間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人臉
這些人臉在金環中扭曲掙紮,化作實質的靈力衝擊,朝著顧百川碾壓而來。所過之處,空氣被染成紫黑,連火把的焰苗都劇烈搖曳,仿佛隨時會被這股邪力吞噬。
這些力量被血蛭王的邪術扭曲融合,化作一道無堅不摧的暗紅光柱,光柱表麵的靈紋如活物般蠕動,正是它壓箱底的殺招“萬魂噬心”。
“來得好!”顧百川反而笑了,笑聲裡帶著血沫的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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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緊握斬魂劍,劍刃上的“斬魂”二字在青藍靈力灌注下微微發亮,卻比巔峰時期黯淡了太多。
這柄曾助他斬殺劉寧強的神兵,因長期缺乏高質量魂魄滋養,此刻仍停留在七品初期,劍脊處甚至被血蛭王的腐蝕液蝕出細密的凹痕。
但他的眼底沒有絲毫懼色,隻有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
上一世他沒能守護的人,這一世絕不能再失去。
在光柱抵達的前一瞬,他突然側身,斬魂劍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斜劈,青藍靈力在劍刃凝成蓮花狀的光盾。
“嘭”的巨響中,光盾應聲碎裂,冰屑與毒霧交織成朦朧的煙,顧百川如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密室頂部的鐘乳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