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過村頭泥土路的車轍,發出細碎的“嘎吱”聲。江奔宇騎著那輛嶄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車,身影穿過晨靄尚未散儘的村口。
汗水微微浸濕了他身上的舊工裝,臉上帶著一絲遠行歸來的疲憊,但眼神依舊明亮銳利。村口老榕樹下,李、林、覃、何四個生產隊的幾位叔伯大嬸正聚在石墩旁閒聊,手裡還拿著早飯碗筷。他們一抬眼,便瞧見了風塵仆仆的江奔宇。
“呦,江知青回來啦!”李叔嗓門洪亮,第一個招呼,臉上是莊稼人樸實的笑意,“這趟可走了好幾天呐!”
“早啊,李叔!”江奔宇捏閘停車,一隻腳支在地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回應著,“可不是嘛,路遠車慢。林伯,覃嬸,何叔,大夥兒都早!”他挨個叫著,聲音清亮。
林伯叼著旱煙袋,吧嗒了一口,慢悠悠地點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覃嬸則上下打量著他:“瞧著瘦了點,在外頭沒吃好吧?”何叔笑嗬嗬地:“年輕人,跑跑也好,見世麵!”親切熱情的問候伴著雞鳴犬吠,仿佛給清晨的村落注入了第一縷煙火氣。江奔宇一一應和著,鄰裡間的質樸關懷像暖流,稍稍驅散了他一路的勞頓。又寒暄了幾句家常,他這才重新蹬起車子,朝著村尾那熟悉的牛棚房駛去。
推開吱呀作響的籬笆院門,一股混雜著木料味、泥土腥氣和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血腥氣的味道撲鼻而來。眼前的景象讓江奔宇微微一怔——院子中央,幾根粗壯的竹竿臨時搭成了支架,上麵赫然晾著五扇半處理過的豬肉!在清晨稀薄的光線下,深紅肥厚的膘皮泛著油潤的光澤,裸露的肉斷麵紋理清晰。木架旁邊,並排放著三個大木桶,裡麵滿滿當當浸泡著豬下水——腸肚盤繞、肝肺深紅;旁邊整整齊齊碼著三個剃光毛的碩大豬頭,空洞的眼窩直愣愣地朝向他;去毛的十二隻豬蹄散落堆放著,旁邊還有堆成小山的六副肋排,以及一些剔下來的扇骨、筒骨。整個小院幾乎成了個臨時肉類處理場,空氣中彌漫著忙碌過後尚未散儘的屠宰氣息。
上次那批還沒消耗完、靜靜躺在自己隨身攜帶空間裡的存貨還沒著落呢,這眨眼又來了這麼多……江奔宇心下飛快地估量著,一絲計劃被打亂的無奈混著對兄弟們能乾效率的讚賞,在胸中掠過。
“妞!”
一聲帶著驚喜和如釋重負的呼喚從角落傳來。秦嫣鳳的身影急匆匆地從裡屋灶間閃出,手裡還捏著一把柴火。她臉色有些蒼白,眼底帶著沒怎麼休息好的青影,看到江奔宇完好無損地站在院中,才長長籲了口氣,快步走上前,拉著江奔宇的手。
“妞,你回來了!這一夜我都……”她聲音微顫,後麵的話像是被堵在了喉嚨裡,隻化作眼底盈盈的關切。整整一夜的擔憂懸而未落,此刻見到真人,才讓她緊繃的心弦鬆弛下來。
“嗯!辛苦你了,我都知道了,”江奔宇迎上她的目光,語氣溫和而篤定,用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這趟去平縣,路確實有點遠。”他伸出手,自然地接過她手裡那根差點掉落的柴火。
“嗯!不說了,還沒吃吧?灶上熬著肉粥,還熱著呢。龍哥交待我多煮了一鍋,差不多20人的份量。”秦嫣鳳側過身,指向冒著絲絲縷縷白氣的灶膛口,臉上努力擠出笑容,想把剛才的失態掩過去。
“那行,給我來一碗。”江奔宇點點頭,肚子也確實唱起了空城計。他目光掃過院子,又問道:“對了龍哥他們呢?這麼大陣仗,他人跑哪去了?”
秦嫣鳳一邊掀開鍋蓋,一股濃鬱的米香和肉香瞬間彌漫開來,一邊用大勺攪動著鍋裡濃稠的粥:“龍哥帶著娃娃們去村西山腳那邊了。說要砍些單竹回來,破成竹篾,一會趕早市賣豬肉,當繩子使。”氤氳的熱氣中,她麻利地舀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肉粥遞給江奔宇。
兩人就蹲在院角的木頭旁,秦嫣鳳盛了一小碗給自己作陪,一邊看著江奔宇大口喝粥,一邊細細講述這兩日村裡發生的“大事”。原來,覃龍和他幾個膽大的夥伴進山探野豬套,竟真撞上大運,獵了一頭好幾百斤的大野豬!十幾個壯小夥費了大半宿功夫才連拖帶扛弄回村。覃龍做主,當場就宰了,直接在自家大院裡架起鐵鍋煮了滿滿一鍋雜碎湯和大塊肉,讓所有幫忙抬豬的夥伴吃了個痛快。隨後,他又大手一揮,給每家幫忙的都割了些肉帶走——鄰居何叔、村裡輩分最高的四公太……甚至那幾個平日有來往的女知青,也都分到了幾塊熱乎乎的野豬肉。此刻,覃龍和何虎正集結村裡的那些夥伴,準備把剩下的、這院子裡幾乎所有的“戰利品”運到鎮上去售賣。
江奔宇聽著,大口嚼著溫熱的粥,心裡漸漸明晰。這正是上次商議中推動計劃的一環——通過正當的、集體參與的狩獵和售賣,明麵上有一個積累流動資本的名義,解決覃龍和何虎的住房問題。覃龍乾得漂亮,行動力十足。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浮上江奔宇嘴角,計劃在穩步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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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我一會吃飽了,就把這些豬下水拾掇出來,鹵上。”江奔宇咽下最後一口粥,放下碗,抹了抹嘴,看著院中那三大桶材料說道。這些都是寶,處理好了味道絕佳。
“呃!妞,”秦嫣鳳一聽,眉頭又蹙了起來,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眼裡滿是擔憂,“忙了一夜趕路,要不你先去眯會兒?眼都沒合幾個時辰吧?”她生怕他累垮了。
“沒事!”江奔宇笑著拍拍她的手背,“昨晚後半夜是在平縣運輸站過的。找了張長條凳躺了一會兒,頂得上半宿了。”見秦嫣鳳還要開口,他立刻轉移話題,指著那些木桶安排道:“妞,現在你就動起來。去把大鐵鍋搬出來,就架在院子當間那個舊灶上。鍋裡放滿水,直接把豬下水冷水下鍋,再切幾大片老薑,倒點白酒進去。然後生火,記住中間水熱了起了沫子,得不停地用漏勺把那些臟沫子撇乾淨,一點彆留。”
秦嫣鳳見他主意已定,神態堅決,雖然心疼,但也不再勸。她用力點點頭:“成,我知道了!這就弄!”她轉身行動起來,瘦小的身影忙碌起來卻格外利索,依著他的指令,去搬動沉重的老鐵鍋,又去裡屋取生薑和酒壇子。
江奔宇剛把碗放到灶台上,院門口就傳來一陣喧鬨。覃龍、何虎、許琪打頭,身後跟著一群興高采烈、臉被山風和竹子汁水蹭得有點花的小孩子回來了,孩子們背上背著或手裡拖著捆紮好的青竹篾條。
“老大!回來啦!”覃龍一進門就看見江奔宇,黝黑的臉上頓時綻開燦爛的笑容,大步流星走過來。何虎也咧著嘴跟上,許琪則在後麵笑著點頭。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喊著小宇哥、奔宇叔。
“嗯,剛到一會兒。”江奔宇含笑回應著,目光落在覃龍身上,“龍哥,山裡那攤子……咋樣?”他壓低了點聲音。
覃龍立刻會意,湊近江奔宇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低語道:“老大,林子深著呢,還有好東西!子豪帶著眾人,在那邊看著窩點兒呢,穩當著!”他的語氣裡透著興奮和自信。
江奔宇聞言,眼中精光一閃,點點頭:“妥!虎哥,”他轉向何虎,“一會兒你帶著村裡的兄弟,把這批豬肉用板車拉到鎮上出售。記著,”他加重語氣,“辛苦費一點不能含糊,該給多少就多少!晌午在鎮上,找個地方請幫忙的兄弟們吃頓像樣的,肉管夠!至於那些采摘的草藥,”他指指牆角堆著的藥材,“就按份兒平分給他們,就去我上回談妥的那個藥店老李家,他實誠。”
何虎搓著手,黝黑的臉上滿是乾勁和憨厚的笑容:“放心吧!老大,規矩咱都懂!分量我也估算好了,不算骨頭下水,光是肉還有五百多斤出頭呢!這趟油水厚!”他顯然對這次收獲非常滿意。
“行!具體你看著安排,手腳麻利點,”江奔宇最後叮囑,“彆忘了咱們辦這事兒的根本目的,不是圖一時吃喝。”
“明白嘞!”何虎一挺胸脯,立刻轉身衝出院子,扯開大嗓門開始吆喝起來:“海拍、一柴、洪潮、扭海、糖果頭、氣功、雞公頭、阿q、蘿卜屁、大頭燈、老鼠炎、大綿頭、二照、皇上、五弟、金養、三照、咖啡、豬郎二、李大嘴!走!抄家夥,裝車,上街,中午請你們下館子去嘍——!”他那帶著獨特節奏的喊聲響徹半個村子。
不一會兒,院子裡便熱鬨起來。一個個熟悉或半熟的年輕人麵孔湧了進來,有的扛著扁擔,有的拿著繩子,都是何虎點名的夥伴們。江奔宇對他們大多有印象——海拍的塌鼻梁、氣功乾瘦但精神矍鑠的身板、大頭燈醒目的鋥亮腦門、阿q那標誌性的卷毛……大夥兒嘻嘻哈哈地互相招呼著。
“小宇哥回來啦?”
“喲,好家夥,這麼多肉!”
“龍哥威武!”
簡單的問候後,無需過多指揮,小夥子們就默契地動起手來。有的負責歸整、有的扛肉上肩、有的在何虎指揮下將沉重的肉塊穩當當地碼在結實的木板車上,麻繩一道道勒緊。汗水很快浸濕了他們的衣背,但氣氛熱烈,洋溢著集體勞動的力量感。板車裝滿後,何虎吼了聲號子,七八個精壯漢子前拉後推,沉重的板車便在吆喝聲中“吱呀呀”地駛出院門,卷起一股塵土,朝著通往三鄉鎮的大路進發。
等熱鬨的人群散去,院裡恢複了平靜,隻剩下豬下水的淡淡氣息和灶膛裡燃燒的柴火劈啪聲。江奔宇回到屋裡,取出昨晚在平縣置辦的“戰利品”——一大包油紙封著的大白兔奶糖、兩罐看著就讓人口舌生津的黃桃罐頭、一摞香蔥味的鹹蘇打餅乾,還有厚厚一疊簇新的小人書和連環畫。
“來來來,娃娃們!”他招呼著還圍著院子興奮不肯散去的孩子們,把糖果餅乾分發下去,“一人幾顆糖,幾塊餅乾,書分著看!彆搶!”孩子們歡呼著,小眼睛放光,像過年一樣雀躍。
接著,他又拿出幾匹顏色素淨但厚實耐用的棉布,遞給秦嫣鳳和許琪:“給你們的,看看能做些啥。”秦嫣鳳驚喜地摸著布料,眼眶有點發熱。許琪則是爽快地接過去:“謝啦,小宇!正好想給我那床被褥套個新麵。”趁她們細看布匹的當口,江奔宇不動聲色地在院子裡踱了幾步,經過那堆散放的豬骨時,幾乎是隨手輕輕拂過——那些尚沾著肉絲血沫的筒骨、扇骨瞬間原地消失,無聲無息地轉移到了他那神秘的隨身攜帶空間裡。地麵上隻留下淡淡的拖拽痕跡和幾片暗紅的血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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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一切,他開始專注於真正的“正事”——處理那三大桶豬下水。他挽起袖子,走到灶邊。秦嫣鳳已經按照指示架好了鍋,冷水下了豬雜,加了薑酒,灶火也燒得正旺,水麵上開始泛起灰白的浮沫。秦嫣鳳正拿著一柄長柄大漏勺,聚精會神地撇著沫子。
江奔宇則利用身體的遮擋,看似在背簍裡翻找,實則是從隨身空間裡拿出處理豬雜所需的“秘密武器”——一個用多層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散發著濃鬱複合香氣草果、八角、桂皮、香葉、丁香……)的香料包,還有一瓶醬油、老抽、料酒,甚至連一小包冰糖和幾塊洗淨的老薑、大蒜、蔥段都“順手”拿了出來。他一邊指導秦嫣鳳繼續撇沫“這步是關鍵,撇得越乾淨,最後味兒越純正,煮出來的樣子也乾淨”),一邊開始著手複雜的鹵製工序:
1.精細處理秦嫣鳳主要幫手):首先,他指導秦嫣鳳將最難處理的豬大腸翻麵,用粗鹽和乾麵粉反複大力搓揉擠壓每一寸褶皺,去除內壁粘液和異味,幾乎要洗搓掉一層皮;豬肝和豬心則換到大盆裡用大量清水浸泡,反複換水多次,力求泡出血水直至水質相對清澈;最難弄的是豬肺,需要像灌氣球一樣,對著管子多次灌滿清水再用力揉捏擠出臟汙,反反複複,直到灌進去的水不再發紅變渾濁……整套處理流程繁瑣、耗時、費力氣,雙手不可避免地沾滿油膩和混合氣味。
2.再次焯水提純:處理後的豬雜重新冷水下鍋,加新薑片、倒入足量料酒,中火燒至沸騰,仔細撇去新產生的浮沫。完成後撈出所有焯過水的豬雜瀝乾備用。此時鍋中漂浮的隻剩清澈油亮的水和少許薑片。
3.調製靈魂鹵水江奔宇親掌勺):倒掉浮沫水,清洗大鍋。重新倒入足量清水。江奔宇拿起那個沉甸甸、香味撲鼻的秘製香料包,鄭重地投入鍋底。然後依次倒入深褐色的醬油提鮮、粘稠的老抽上色、醇香的料酒去腥提味,再捏碎幾塊黃冰糖撒入鍋中提鮮增亮。最後,厚薑片拍散、大蒜頭去皮整顆丟入、一把青翠蔥挽成結投入其中。大火燒開鍋,湯色由淺轉深,複合的香料氣息迅速激發出來,彌漫了整個小院。水沸後,江奔宇將柴火撤去一些,讓鍋維持在小火慢煨的狀態,對秦嫣鳳解釋道:“這步叫養湯,讓香料的味道慢慢熬進水裡頭,急不來的,最少得滾一刻鐘,香味才能浸透了。”
4.精細鹵製成味:熬煮好的鹵水散發著誘人的琥珀色光澤和撲鼻異香。江奔宇這才將瀝乾的豬頭、豬雜腸、肚、心、肝、肺)悉數放進鍋中。“先中火,讓鹵水滾起來,頂個二十分鐘左右,把外麵熟透了,也封住裡麵的汁水。”他蓋上厚重的木鍋蓋,留了條縫防止溢出。灶膛裡響起嗶剝的柴火聲。時間到了,他又熟練地調整火候,撤掉幾根旺柴,隻留溫和的餘燼熱量:“現在轉小火,慢慢煨它三四十分鐘,讓鹵味往裡麵走,鑽到每一絲肉縫裡去,這叫入味。”他交代秦嫣鳳看著點火,保持鍋裡鹵汁輕微翻滾出魚眼泡的狀態最佳。
5.浸泡定味關鍵收尾):待到時辰足了,江奔宇揭開鍋蓋,一股更加醇厚複雜、直抵神魂的濃香瞬間爆炸開來,連許琪都忍不住湊過來深吸了一口,歎道:“我的老天爺,還是熟悉的味道,這味兒太饞人了!”江奔宇滿意地用筷子戳了戳較厚的豬頭肉,輕輕一紮就透了,軟爛剛好。他直接“噗”一聲吹熄了灶膛裡最後一點火星。“行了,熄火!就這樣,讓它繼續泡著,”他鄭重叮囑守在鍋邊、眼神發亮直咽口水的秦嫣鳳,“最少浸它一兩個鐘頭!鍋蓋蓋嚴實了,彆涼著,就讓它舒舒服服地泡在熱湯裡睡一覺。這浸透的功夫,比前麵煮還要緊!味道能不能徹底鑽進去,全看這道。你彆心急撈起來啊!”
處理完鍋底最後一點火紅的餘燼,江奔宇直起腰,長出一口氣。他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抬眼望向村西連綿的青山。初升的太陽已經越過山頂,將山脊染上一道金邊。山林深處,還有更大的“貨”和更重要的“窩點”等著他們去處理。
“龍哥,帶上肉粥”江奔宇招呼早已整理好行裝的覃龍,拿起靠在門邊沾著泥土的長柄砍柴刀,“咱們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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