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龍立刻明白了老大極其窘迫的狀況——鬨肚子了!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看著江奔宇捂著腹部痛苦彎腰的樣子,知道情況緊急。這裡四處空曠,無障礙物,村裡雖然近在咫尺,但家還在村位置還有些遠,遠水解不了近渴。
“忍忍!忍忍老大!”覃龍語氣急促,腦子飛速轉動著附近地形,“有地方!有地方能解決!快!跟我來!”
他毫不猶豫地跳下車,把車子往何虎那邊一推:“虎子,看好車!”隨即指向前方約二三十米外被兩間低矮土坯房遮擋的岔路:“看到那邊兩間小房沒?房後頭!繞過它,右手邊再走十幾步,就有一個村集體修的公共茅廁!就是供咱們這種起早貪黑下地路上應急用的!快點,老大,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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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攸關!麵子?顧不上了!江奔宇顧不上深究是昨夜肉食保存的問題還是過度勞累引發的拉肚子,巨大的內急
生理需求壓倒了一切!他幾乎是踉蹌著把自行車往何虎懷裡一塞,再也顧不上保持什麼形象,雙手死命地捂住小腹內側,佝僂著腰,沿著覃龍指的方向,以一種極其狼狽的、但又爆發出驚人速度的姿態,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冰涼的晨風刮在臉上,腹內的劇痛像無數個刀片在絞動,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呼吸都變得扭曲而困難。繞過那兩間飄著淡淡柴草煙氣的小土房,果然,在幾棵稀疏的枯竹掩映下,一個極其簡陋的、用土坯和稻草混合搭蓋的茅廁出現在眼前!門是破草簾子代替的,歪歪斜斜地掛在那裡。
謝天謝地!沒人!
江奔宇用最後一點理智控製著自己沒有撞進去。他幾乎是摔進去的,一把拽下草簾權當關門),身影迅速消失在那個散發著濃烈氨味和腐敗稻草味的小小空間裡。蹲坑是兩塊布滿裂痕的石頭板搭在深坑上,汙穢清晰可見。但那劇烈的腹痛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他的理智,此刻,這裡就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剛蹲下不久,急促而痛苦的生理釋放剛剛開始,外麵就傳來了腳步聲、扁擔繩索的摩擦聲和說話聲。
起早工的時間,果然到了。挑糞施肥的隊伍,開始從村裡出來了,目的地正是這村頭路口旁、距離江奔宇僅一門之隔不到十米的田間地頭!
幾個男女村民挑著沉重的糞桶,沿著小路走過來,恰好停在茅廁前方的空地上歇腳閒聊。扁擔擱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們離那個小小的、散發著異味的茅廁入口僅幾步之遙,根本不知道裡麵正蹲著在村裡名聲有些“神秘”的江知青。
對話隔著薄薄的土坯和破草簾,清晰地鑽入江奔宇的耳中:
“看到沒?剛才過來路上,瞅見覃龍和何虎那倆了吧?”一個粗啞的男聲首先響起,帶著明顯的豔羨,“嘿,一人騎一輛自行車!那大杠子,錚亮!看著就氣派!真他娘的帶勁兒!”
“瞧你那點出息!眼紅了?”另一個相對年輕些的男聲帶著嘲弄,但語氣裡也藏著酸溜溜的味道,“羨慕得口水都流出來了?省省吧你!你以為那玩意兒是大白菜?我去鎮上的‘國營委托行’舊貨商店)問過,就那種最破舊的‘二八飛鴿’‘永久’,零件都鬆垮垮、渾身叮當響的二茬兒貨,沒個五六十塊,根本彆想推回家!還得有工業券!還得有關係!懂嗎?五十多塊!咱家一年到頭能存下二十塊,那就燒高香了!想那美事,你配嗎?”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強烈的自嘲和階級分野的殘酷現實感。
破草簾後麵,江奔宇身體僵了一下,但肚子上的狂噴,讓他無法多想,隻能咬緊牙關,將注意力集中在腹內的絞痛和外麵的話語上。
“哼!”前頭那個粗啞男聲哼了一聲,似乎被戳到了痛處,但很快又換了種八卦口吻,壓低了一點聲音:“嗐!要我說,覃龍何虎能有自行車?還不是靠那個江知青?”
這句關於自己的“低調”討論讓草簾後的江奔宇眉頭猛地一跳!腸胃的翻滾似乎在這一刻都被緊張感壓下去了一些,他屏息凝神。
“快彆瞎說!”一個略顯尖利的女聲立刻打斷,帶著明顯的緊張,“讓人家聽見可不得了!”她下意識地左右張望了一下,“人家那個江知青,落戶咱們村以後,是沒怎麼跟我們一起下地掙工分,可人家也沒從生產隊領一口糧食啊!”她聲音急促地為江奔宇辯解,“人家自有門路!本事著呢!你們這些下死力氣的,再乾一輩子也學不來!”
江奔宇的心略略放下半分,隨即又懸起——這話雖是好意,卻也把自己往風口浪尖上推。
“對對對!”另一個嗓門亮一些的女聲立刻幫腔,“你們那些老黃曆該翻篇了!人家江知青隔三差五就能從北峰山那頭背回野豬啥的,那可是硬邦邦的肉啊!最近聽說隊裡乾部都開過會,眼紅著呢,琢磨著也組織個專門的狩獵隊,進山去試試運氣,搞點野味回來也好,賣了給隊裡添點副業收入也好!這跟人家江知青學的本事!彆老是嚼人家不去上工這點子事!”她試圖把話題引開。
“真有這事兒?成立狩獵隊?我前幾天請假去鎮上伺候生孩子的婆娘,剛回來,還不清楚,沒聽隊長說過啊。”一個帶著疑惑的、聽起來老成些的男聲問道。
“哎呀,八成不是為肉!是看著眼紅了!”粗啞男聲似乎篤定了自己的想法,語氣有些憤憤,“秋收那點糧食,交完了‘愛國糧’公糧),咱隊裡倉裡還能剩下幾個子兒?怕是底子都空了!沒看各家各戶裡清湯寡水的?八成是看著人家江知青搞野物能換錢、換糧、換票!隊上也想學,撈點油水填窟窿呢!”他說得極其直白,點破了基層麵臨的糧食匱乏困局。
“老三!你個挨千刀的!嘴上沒個把門的?!這種話也敢亂講?!”尖利女聲立刻厲聲喝止,聲音因為緊張而拔得更高,“你活膩歪了?不怕扣帽子抓你去大隊蹲學習班?!還嫌咱們這鬨騰得不夠亂?閉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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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簾內,江奔宇心中冷笑。果然,現實比猜測更嚴峻。但此刻,他隻能將身體繃得更緊,儘力讓腹中如絞的刀片暫時安穩一些。
似乎這個話題實在過於敏感,空氣凝固了幾秒。然後,話題被迅速地、生硬地扭轉了方向。又是另一個女聲,帶著好奇的腔調打破了沉默:
“哎,對了對了,說點彆的。你們最近注意到沒?這幾天,覃龍家的媳婦,還有那個江知青的婆娘……好像叫秦嫣鳳的?她倆這幾天在村裡竄得可勤了!挨家挨戶跟有婆娘的人家嘀咕啥呢?”
這問題立刻引起了關注。這個話題“安全”。
“哦?咋沒注意!”一個男聲立刻回應道,語氣輕鬆了不少,“她倆也去過我家!跟我家婆娘神神秘秘在灶屋裡嘀咕了半天!好像是說啥……要做衣裳?”
“對對!就是做衣裳!”一個女聲肯定道,“也跟我家婆娘說了,說是以後下工了,讓婆娘們抽空去她們那兒幫忙,一起做!說是有工錢!按件算!”
“真的假的?你咋回她的?”那個亮嗓門的女聲立刻追問,語氣帶著明顯的興趣和一絲期盼。下工後能再掙一份外快,對任何農村家庭都是巨大誘惑。
“好事!咋能不同意?!”男聲帶著理所當然的語氣,甚至有點得意,“我婆娘針線活還成,在家閒著也是縫縫補補,能多掙個油鹽錢,給孩子買點本子鉛筆,那還不好?”
“呸!”之前那個尖利的女聲突然冷笑一聲,帶著看透一切的譏諷和濃濃的酸味,矛頭直指剛才發言的男人,“傻有田!你就拉倒吧!好事?我看你是被那個叫秦嫣鳳的婆娘迷花了眼,昏了頭才答應的吧?!哼!彆以為老娘不知道你們這些臭男人心裡想的是啥花花腸子!眼睛都快粘人家身上去了!”
草簾後,江奔宇全身肌肉驟然繃緊!如同被一支淬毒的冷箭突然射中!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簾外的言語直指秦嫣鳳!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間衝上了腦門,幾乎要壓過腹中那刀絞般的疼痛!他攥緊了拳頭,指節捏得咯咯作響,差點就要不顧一切地衝出去!但殘存的理智和腹內又一次凶猛的絞痛,硬生生把他定在了原地。他額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突突狂跳。
外邊也因為這句極其辛辣的指責陷入了瞬間的靜默。那名叫有田的似乎被噎住了,一時沒發出聲音。
亮嗓門女聲的追問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尷尬沉默:“哎呀,王翠花,你彆光顧著罵,說說唄?難道他們男的還真有那心思?”
尖銳女聲——王翠花,似乎覺得抓住了痛點,語速更快,聲音帶著一種揭露秘密的快感:
“那還用說?!你們想想,那個秦嫣鳳啥時候來這邊?怕是有一兩年了吧?剛來那會兒是啥光景?穿得破破爛爛,帶著五個拖油瓶弟弟,餓得皮包骨頭,可你們看那張臉!鎮上的人、各大隊,甚至我們村裡幾個光棍和半大不小的後生,哪個沒托人打聽過?哪個沒動過心思?”
她頓了頓,故意吊人胃口般:
“可結果呢?嗬!人家秦嫣鳳第一個條件就頂死人!甭管誰想娶她,行!先問問自己,能不能把她那五個餓得眼睛發綠的弟弟一起帶走,當自家人養活!隻要點頭答應這一條,才接著往下談彆的!嘖嘖嘖,一口氣多養六張吃飯的嘴!這年頭,彆說咱們這小門小戶,就是鎮上吃商品糧的大乾部家,誰有那個膽氣、那個底氣?!你們說,是不是都得掂量掂量,最後灰溜溜地打退堂鼓?”
亮嗓門女聲立刻附和:“這倒是!當年好像是有這麼一說!我記得徐木匠家的二兒子好像打聽過,也被這條件嚇回來了。那五個小子,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呢!”這話引起幾聲低低的附和。
“可現在呢?”王翠花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赤裸裸的嫉妒和嘲弄,“現在不一樣了!人家眼瞅著日子好過了!那秦嫣鳳傍上了有本事的江知青,有吃的有喝的了!看看她現在,嘖嘖嘖!你們男的是不是眼珠子又活了?腸子都悔青了?後悔當初咋不硬著頭皮豁出去?後悔沒賭一把把她和五個賠錢貨都弄回家?嗯?傻有田,剛才答應得挺痛快啊?心裡琢磨點啥呢?”
草簾後,江奔宇咬破了舌尖,一股濃重的鐵鏽味在口中彌漫開來,刺痛感混合著生理上的劇痛,讓他瀕臨暴怒的邊緣!他幾乎能想象秦嫣鳳聽到這些惡毒揣測時的樣子!同時,一股深切的悲哀也湧上心頭——這些人,從未理解過嫣鳳的堅持和犧牲!
另一道女聲加入進來,語氣帶著客觀的承認和某種複雜的情緒:
“唉!說句良心話。咱們女人家,也彆不服氣。彆說你們男的了,就是我……一個老娘們,站在她秦嫣鳳旁邊,那也渾身不自在!”她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由衷的感慨和一點點自慚形穢,“你們看看人家那臉蛋兒,跟畫報裡的人似的!白!嫩!真的白得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還有那身段……該鼓的地方鼓,該細的地方細……就算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褂子,那……那也遮不住那份好看勁兒!跟咱們這種風吹日曬的皮糙肉厚一比……唉!更彆說現在跟了江知青,吃得好了,臉色更好看了!整個人水靈靈的,怕是比剛來那陣還……真是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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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沒有反駁王翠花,而是側麵印證了秦嫣鳳的出眾。
“就是就是!”立刻有女人低聲應和,“我前陣子在河邊洗衣裳碰到她。那雙手,白白嫩嫩的,手指修長,根本不像乾粗活的手!真……真像是古時候大宅門裡的小姐落難了似的!”
草簾內,江奔宇的心一陣抽痛。他們隻看到現在的嫣鳳稍微好了一些,卻忘了她剛來時的淒苦模樣,忘了她為了保護家人如何拚命。
“誒?說到這個……”有田似乎抓到了一個自認為能挽回顏麵、轉移話題的點,聲音帶著點神秘感,“我好像真聽說過一嘴!不知道靠不靠譜。”他壓低了些聲音,“她剛逃荒過來的時候,在公社登記戶籍,據說那登記本子上的字……是她自己寫的?”
“嗯?咋啦?”王翠花沒好氣地應道。
“聽幾個當時在場的老人講,”有田聲音裡透著好奇,“雖說咱們現在掃盲了,粗識幾個字的人多了,但能寫得那麼規整漂亮,跟印上去似的,怕是真有本事!”
“你們不知道吧,”又一個女聲壓低了聲音,“當初秦嫣鳳逃荒來登記的時候,自己寫的家庭成分,說她父母都是教授呢。”
“這事我也聽說了!”一個男聲驚訝道,“咱們村現在雖說大多人都認識幾個字,但要寫得像她那麼好看,還真沒幾個。這麼說,她以前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哼,不光是這,”最先提起秦嫣鳳的那個女聲又說,“我還聽說,當初她剛來時,有個公社乾部都對她動心了,想把她介紹給自己親戚呢。”
“哦?還有這回事?我咋沒聽說過?”另一個女聲好奇地追問。
“我也是聽來的……”那女聲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伴隨著挑擔子的吱呀聲和腳步聲,一群人慢慢走遠了,後麵的話也聽不清了。
蹲在廁所裡的江奔宇,把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臉上的表情一陣青一陣白——沒想到村裡人們私下裡,竟然這麼議論他和秦嫣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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