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暮色深處的籌謀_帶著隨身空間重生70年代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83章 暮色深處的籌謀(1 / 2)

殘陽的最後一絲溫熱徹底沉入西山背後,隻在天際留下一抹融金褪儘後的赭紅餘痕。隨即,那層薄紗般的暮色便悄無聲息地漫溢開來,自蜿蜒的田埂爬過零散的院落籬笆,最終如水銀瀉地,溫柔而嚴酷地將整個山坳裡的小村包裹得密不透風。

白天裡那些被烈日曝曬得發蔫的草木、土牆上斑駁的泥痕、屋頂上經年累月熏得發黑、參差不齊的瓦片,此刻都在這層泛著青灰光澤的暮靄中融化成深淺不一的墨影,失去了清晰的輪廓,隻留下沉甸甸的、令人胸口發悶的一團混沌。

白日裡稀稀疏疏的炊煙早已散儘,空氣潮濕而滯重,混雜著泥土的腥味、糞肥的隱隱刺鼻和白天勞作殘留的汗氣,形成一種特殊年代下鄉村特有的黏稠氣息。

隻有稀稀落落的幾點昏黃燈火,頑強地刺破這無邊的晦暗,那是點起的煤油燈。微弱的光芒透過窗欞上糊著的、因年月久遠而泛黃甚至破損的舊報紙,在院內泥地上投射出幾團形狀怪異、模糊不清且隨著燈焰不斷跳躍搖曳的光斑,仿佛是黑暗中幾尾隨時會熄滅的、虛幻的魚。

這光,非但未能驅散夜的深邃,反而更加襯托出周遭無邊無際的沉鬱與沉寂——除了牆根草蟲單調重複的鳴叫,便隻剩下風拂過樹梢時沙沙的低語,像某種無處不在的、小心翼翼的歎息。

牛棚房裡,那張笨重烏沉的八仙桌旁,圍坐著江奔宇、秦嫣鳳、許琪和覃龍,至於那些孩子早就到另外的房間裡玩了。桌上杯盤狼藉,幾個海碗裡殘留著乾涸發硬的米粒,空了的碟子邊上泛著油漬,一雙竹筷滑落桌邊,岌岌可危。空氣裡彌漫著肉的香味,提醒著這裡剛結束了一場僅足以維持基本溫飽的晚餐。

許琪似乎不勝這黏膩的空氣,又或者心中焦灼難耐,端起麵前粗瓷碗灌了一大口白開水。冰涼甚至有點發澀的液體滑下喉嚨,卻並未撫平她眉宇間深鎖的皺紋。那對眉頭擰得緊緊的,幾乎要在鼻梁上方彙集成一個解不開的疙瘩。她下意識地用拇指指甲用力刮蹭著碗沿上幾處缺瓷露泥的小豁口,粗糙的觸感刺激著指尖,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心頭那沉甸甸的焦慮。她終於壓低聲音,先開了口,那語調既急迫又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小宇,你…可聽說了?”她飛快地瞥了一眼緊閉的木格窗欞,仿佛那脆弱的窗紙之外,夜風裡就藏著無數雙豎起的耳朵,“今天,村口那大喇叭可真是瘋了!響了整整一下午啊!翻來覆去就灌那麼一件事進耳朵——嚴查!嚴禁!私人搞買賣!甭管雞蛋、土布、還是山裡頭采的些野果子、藥材,要麼賣給國營站糧站、收儲站、供銷社),要麼就老實爛在自己筐子裡!膽敢私下裡你賣給我、我賣給你?”許琪頓了頓,喉頭滾動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成了氣聲,“抓住!抓住了就往死裡整!那叫什麼?‘投機倒把’!鐵定的罪名!下場?……送去‘學習班’改造!”吐出最後三個字,她仿佛耗儘了力氣,臉色在昏黃的油燈下顯得更加蠟黃,握著碗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

江奔宇背靠著吱呀作響的舊藤椅背,姿態看似鬆垮,但眼底深處卻是一片沉靜的審視。他剛用一根火柴梗,漫不經心地剔著塞在牙縫裡的粗糧殘渣。聞言,他那深潭般的眼睛抬也沒抬,隻是從鼻腔裡懶洋洋地“嗯”了一聲,聲音含糊卻清晰:“晌午,就在鎮東頭卸貨那會兒,風言風語灌了一耳朵。這陣風,刮得邪門。”他吐掉火柴梗,那隻粘著泥漬、指節粗壯的軍綠膠鞋後跟精準而隨意地碾下去,將它徹底揉碎在腳下的泥土地麵上,發出輕微的“嚓”聲。“除了這破鑼嗓子嚎的這個,還有彆的幺蛾子沒?鎮上風聲緊了不是一天兩天,這回來的怕是不止一陣風吧?”

“有!糟得多!”許琪仿佛被這問題刺了一下,猛地放下粗瓷碗,碗底磕在桌麵,發出沉悶的響聲。她雙手交握緊壓在小腹前,仿佛這樣能抵住那股從心窩深處泛上來的寒意。“今兒大早,我去村口老井台那塊洗衣服。還沒走近呢,就聽見……”她吸了口氣,聲音澀得發啞,“聽見五嬸子、林大娘她們幾個,圍在井沿邊石墩子上,壓著嗓子哭!肩膀頭一抽一抽的……一問,眼淚珠子就淌得更凶了。說啥?說隊裡的糧倉快……快見底了!”許琪的聲音徹底沉了下去,帶著一股令人脊背發涼的絕望,“往年這光景離青黃不接還早呢,可今年邪了門!倉庫保管員老趙頭,偷偷跟她們透的風,庫底子都掃乾淨了!好些人家,就咱們隔壁村的老孫家,他家那半大小子臉都餓綠了,早就偷偷背著背簍,跟著幾個餓得扛不住的大人,鑽後山坡林子裡刨樹根去了!”

“刨樹根?!”江奔宇一直垂著的濃黑睫毛猛地掀開,一雙銳利的眼睛在昏暗光線下驟然亮起,銳利如鷹隼攫取獵物前的寒芒。他濃黑的眉毛高高挑起,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日子緊巴,挖點苦馬菜、灰灰菜,芭蕉樹心充饑不算新鮮事兒,可樹根?那玩意兒是咽得下去的?又澀又糙,嚼在嘴裡拉喉嚨,吞下去刮腸子!吃了不拉肚子脫層皮才怪!這……”他喉結滾動,胸膛起伏了一下,“這他媽是被逼到什麼份上了?真要吃土活命不成?”他的聲音裡壓著一股邪火,是對這荒謬現實的極度不滿與隱忍的憤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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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琪的臉在油燈光暈下似乎又黯淡了三分,眼神空洞地盯著桌麵一處油膩汙漬,沉沉地歎了口氣,肩膀垮塌下去,仿佛不堪重負:“誰說不是呢!我在河邊洗衣石那兒搓被子那會兒,聽得心口子直墜……是林姐親口跟我訴的苦。她男人在公社當個小文書,成天跟那些紙片子打交道,消息一向靈光,準得很。她說,根子就在幾個月前,北邊那場大地震上!”

這開頭立刻攫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秦嫣鳳捏著衣角的指尖微微一緊。覃龍沉默地抬起眼皮。江奔宇則支起一隻胳膊肘撐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顯出專注的神色。

“咱這地方,離震區遠著呢,原本不沾邊吧?”許琪的聲音帶著一種切齒的無奈,“壞就壞在‘上頭’把咱縣劃進幫扶名單了!成了‘支援災區’的成員之一!這本也……可咱們曆年向上頭報收成,誰家報過實數?誰家敢報實數?!”她的聲音陡然激動起來,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像是在指責某個不在場的、愚蠢透頂的對象,“你想實實在在報個一百斤?行,公社那幫筆杆子大手一揮,給你添成一百五、兩百!為啥?秋後全縣開總結大會,各路‘父母官’往台上一坐,數據要漂亮!糧食增產、倉廩豐實,那白紙黑字堆疊起來才是政績,才是官帽子上那道耀眼的光環!”她喘了口氣,眼底的憤怒更清晰了,“往年那幫油子心裡都有譜,會留餘地。可偏偏,偏偏今年縣裡新調來那位鎮長,姓什麼來著?哦,記不得了,他是根正苗紅的大學生,書讀得大概是不錯,可對這鄉下地頭的貓膩,完全是個兩眼一抹黑的愣頭青啊!屁都不懂!”

許琪幾乎是咬著牙,把這“愣頭青”三個字嚼碎了吐出來。

“他上任屁股還沒坐熱呢,就攤上這支援的差事。他心急火燎要做成績啊!拿起下麵層層報上來的產量報表——全是摻了水、發了酵的假數——根本不分虛實,也看不懂門道,當真就一股腦拍板簽字:調糧!支援!大車小車,拖拉機突突突地往火車站拉!”她的敘述帶著一種沉痛的節奏感,“糧站的老徐頭、保管員老趙,這些人急了!哭爹喊娘地跑去公社堵書記的門——‘庫存不對啊!數差太多!這樣調法,村裡人熬不到夏收就得餓死!’晚了!一切都晚了!”許琪痛苦地搖頭,聲音低得像囈語,“人家書記兩手一攤:‘支援是省裡的直接命令,白紙黑字公章蓋著!救災如救火!誰敢阻攔?你們自己平時怎麼報的?現在哭?晚了!’那糧食……早兩天就裝上火車,‘轟隆轟隆’奔災區去了!”

堂屋裡死一樣的寂靜。燈芯“劈啪”爆開一朵小小的燈花,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也映亮了屋內幾張神色各異的臉。

江奔宇聽完,身體重重地向後靠回椅背,撞得椅背又一聲悶響。他足足有半分鐘沒吭聲,下頜繃緊的線條冷硬如鐵。昏暗燈光下,能看清他腮幫子微微的鼓動。他那雙習慣性微微眯起的眼睛,此刻完全睜開,眼神複雜地掃過屋角堆放的雜糧口袋和塞得滿滿當當、蓋著蓋子的竹筐——那些是他為應對饑荒,明裡暗裡倒騰回來壓箱底的續命糧。半晌,他才從緊抿的唇齒間,由鼻腔裡極為短促而用力地“嗤”了一聲。這聲音極輕,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在凝滯的空氣裡。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既沒有明顯的憤怒,也沒有過度的悲哀,隻有一種深沉的、浸透骨髓般的無奈與荒謬感交織的麻木。

打腫臉充胖子?何止!簡直是剜肉飼鷹!自己灶頭上那口大鍋裡熬著的玉米糊,稀得能照見人影,鍋底刮都刮不出三碗稠的。就這副家當,竟有“魄力”掏出壓箱底的老本,一股腦全送到彆人碗裡!美其名曰“幫扶”,實則是在挖斷自己活命的根!這哪是幫人,分明是綁住自個兒的手腳往懸崖邊上推!這種愚蠢的“豪邁”,透著一股官僚體係下特有的、不計後果的昏聵和可怖的麻木,讓他心頭發冷又覺可笑。

“宇哥……”秦嫣鳳一直安靜地坐著,像角落裡一株柔韌的細竹。她雙手交疊放在膝上,指甲修剪得很乾淨,卻無意識地相互絞纏著。她向來話少,尤其是在商議這種“大事”的時候,總覺得男人自有主見。可此刻聽著許琪那絕望的敘述和江奔宇那沉重的無言,一種源自本能的憂慮和恐懼像藤蔓般纏繞上她的心尖。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聲音細細軟軟的,帶著揮之不去的怯意,如同春夜裡被薄霧籠罩的溪水聲,又像怕驚擾了什麼。“要不……要不明天,我跟許姐去趟鎮上供銷社?去瞧瞧……看看還有沒有糧票油票能買的糧油?哪怕……哪怕想法子多淘換點回來備著?家裡、後麵黃泥土坯房……老的老小的小……”她越說聲音越低,後麵的話幾乎淹沒在喉嚨裡,隻用一雙帶著憂愁水光的眼眸,期冀又不安地看向江奔宇,似乎在尋求一個依靠,一個安全的指引。

江奔宇的目光從虛無中收回,落在秦嫣鳳帶著懇求與怯弱的小臉上。燈光的陰影柔和了她下頜的線條,卻更顯出那雙清澈眼眸裡的憂慮像沉在深潭裡的石頭。這無聲的詢問讓他心頭微微一軟。他也知道秦嫣鳳估計想起了她也是這樣子過來的,他果斷地點了點頭,動作乾脆利落,帶著決策者慣有的分量:“行!這事兒非你倆去不可。”聲音不高,卻斬釘截鐵。他刻意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極其銳利,掃過許琪和秦嫣鳳的臉,壓低了聲音,每個字都沉甸甸地砸在桌上。“買不買得到東西……兩說!這年頭供銷社也是憑票限量,櫃台底下有貓膩的貨也不是白撿。最關鍵的是——得去!而且要‘買’!動靜還不宜太小。得讓村裡人,讓那些個眼睛盯著咱家灶台的人看見,瞧仔細了!秦嫣鳳和你許琪,‘辛苦’跑了一趟鎮上供銷社,‘費儘心思’才淘換回點東西來。”他強調著“辛苦”、“費儘心思”幾個字,眼神裡充滿了深諳世事的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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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不為顯擺!”江奔宇的語氣陡然轉冷,帶著一絲凜冽的警告,“就為防著‘戳脊梁骨’這頭吃人的狼!等真到了大家夥兒都揭不開鍋,家家炊煙斷、戶戶罵娘的時候,獨獨咱家鍋裡的糊糊還能冒點熱氣兒,門縫裡還能飄出點飯菜香……”他冷笑一聲,帶著一種洞悉人心險惡的冰冷,“那不擎等著招人恨、招人眼紅嗎?紅眼病一犯,那是天王老子都壓不住的邪火!到時甭管是餓瘋了的莽漢,還是唯恐天下不亂、想踩著我們當墊腳石邀功的小人,隨便找個由頭——比如懷疑咱搞投機倒把弄的糧食——就能引來治保隊把門踹開!就算搜不出什麼,唾沫星子也夠把人淹死!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眼中閃過憂慮,聲音更沉,“就為這,我連讓你們白天去後坡打點豬草挖點野菜都不敢太勤快!生怕做得太多太顯眼,落在有心人眼裡,就成了‘他家咋就那麼能弄到東西’的把柄!所以,這次去鎮上供銷社,是‘示弱’,更是‘設障’!是給咱們有可能、不得已暴露出來的那點額外糧食來源,提前打個明晃晃的‘幌子’,堵住悠悠眾口!”

秦嫣鳳的目光隨著江奔宇的話,從困惑漸漸轉為恍然。她心思本就靈透,一點即通。“哦……我明白了!”她用力地點點頭,眼底的怯意被一種深刻的領悟所取代,聲音雖輕但異常清晰,“這叫做‘過明路’。得有明麵上站得住腳、擺得出來的‘進項’。有了供銷社這條記錄在案的、公開的采購渠道哪怕實際買到的東西杯水車薪),日後咱們家突然‘多’出來的那些糧、那些油、那些菜,就有了正經來路能解釋得通!否則……”她輕輕咬著下唇,眼中掠過一絲後怕,“真被有心人刨根問底起來,無端多出的物資,那就是天大的禍端!根本就是藏不住的罪證!”

“可不就是這理兒嘛!”江奔宇仿佛卸下一點心頭重負,緊繃的肩膀鬆懈下來,身體更深地嵌進那把吱嘎作響的舊藤椅裡,語氣裡帶上了一絲慣有的、針對那壓抑現實的嘲諷與不耐。“你們瞧瞧運輸站給我安排的活兒?每次都是長途運輸,喘口氣都覺得肺管子生疼!”他帶著一絲自嘲的意味,活動著因為長期高強度勞作而有些粗大甚至變形的手指關節,“圖啥?就圖那份‘公家單位’的履曆,那個‘國家正式工人’的印戳!這份苦力,是寫在招工表、蓋了紅章、擺在明麵上、正經的不能再正經的‘正規收入’!沒有它?就算我有搬山的力氣,搞來金山銀山也是‘來路不明’!要不是為了這塊名正言順的‘擋箭牌’,為了這層貼在外麵、糊弄人的金漆,你們當我是賤骨頭,非要去受那份連牛馬都不如的活罪?”

他話語裡毫不掩飾的厭惡和疲憊,像一層無形的霧,籠罩在他臉上和話語裡。這份辛苦,是對現實屈辱的隱忍,更是為了掩護暗地裡更危險的謀生,一種用血汗麻痹旁人的表演。

一直沉默得像塊石頭的覃龍,這時終於開口了。他是江奔宇最信任的得力助手,沉默寡言,做事卻異常穩重紮實,心思比針腳還細密。他粗糙的手指在磨得光滑的桌麵上輕輕點了一下,眉頭皺起一道深刻的刻痕,聲音渾厚低啞,像悶在地窖裡的回響:“大哥,要是這麼說……往後,運輸站那趟活兒回來的車上,”他抬眼,目光坦蕩而帶著憂慮地看著江奔宇,“真不能再像前陣子那樣夾帶‘私貨’了。最近風聲刮得太緊,聽說好幾個路口都增了崗哨,連鎮上到咱村這條小道邊上都設了暗卡,專門查過路的大車自行車,提防的就是有人夾帶‘違禁品’搞私下交易。萬一被搜出來……”覃龍沒把話說完,但那眼神裡的凝重已足夠說明後果。他的擔憂不無道理,在那個“割資本主義尾巴”運動如火如荼的年代,運輸車輛夾帶私貨是重點打擊目標,一旦被抓,輕則批鬥遊街、沒收財物、全家牽連,重則判刑勞改甚至扣上反動帽子。

“嗯,是這個理。”江奔宇沒有任何反駁,立刻點頭認可,眼神銳利如刀,“非常時期,行非常事也得講究分寸。這倆月,收!能收到多少算多少,收到什麼算什麼,不挑揀。收不到?也絕不強求!關鍵是風頭正緊,彆給人遞把柄。”他端起桌上一個豁了口的陶杯,將裡麵冰冷的殘茶一口飲儘,借此壓下心頭那一絲無奈和憋悶。“讓‘虎哥’那邊——手腳麻利點!蓋新房子的進度給我再往前攆!拚著加點工錢,買點好煙塞給那幾個技術好的老把式,讓他們日夜輪班乾!磚瓦木料甭心疼錢,該買貴的就買貴的,買不到就想彆的法子換,砸鍋賣鐵也得上!”他口中的“虎哥”,是另一個心腹,此刻正帶著一支精乾的小隊伍,在靠近蛤蟆灣,古鄉村邊界的一片荒僻地界上悄沒聲地壘牆蓋房。

江奔宇的語氣急促起來,帶著一種迫在眉睫的急迫:“隻要新院子蓋好,東西兩頭大門一落栓,三米高的院牆圍著,外麵人毛都瞅不見一根!到時候,廚房裡是蒸窩頭還是煮臘肉?臥房裡點的是油燈還是電燈?後院挖地窖藏十擔糧還是百擔糧?全都是咱們關起門來自己說了算!天王老子也管不著!眼下?”他朝牆根方向努了努嘴,聲音透著濃濃的憋屈,“你們聽聽後牆根窩棚裡那幾個病秧子的咳嗽聲!隔著一道薄牆板壁放個響屁隔壁家都能聽個一清二楚!多少雙餓綠了的眼睛天天盯著咱家煙囪冒煙早晚?就差扒門縫了!這鬼地方,就是個大悶罐!根本沒藏身的地兒!”他的話語裡充滿了對這種近乎原始群居狀態、毫無隱私的深惡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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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也確實可憐。”秦嫣鳳聽著丈夫的話,再想起後牆根下擁擠破敗的窩棚裡傳來的日夜咳嗽和哭喊聲,幽幽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悲憫。那些窩棚,是生產隊接納的、因各種原因失去勞動能力或家庭的“五保戶”、“困難戶”們的臨時居所,生活條件極差。“就村裡那點公分的活兒,縫補、清掃、給曬穀場翻曬翻曬糧食啥的,現在搶得像過年分豬肉!以前大家嫌工分低、又苦又累的活計,比如挑大糞漚肥、去遠山開荒碎石之類的,現在天不亮就黑壓壓擠滿了人排隊!那力氣小的、腿腳慢的,挨到跟前連活兒的邊兒都沾不上!分不到活,年底就分不到糧票錢票,就隻能等死……”她搖了搖頭,秀氣的眉宇間鎖著沉重。“老村長這幾天,那頭發愁得肉眼可見地白了一片!天天在隊部那黑屋子裡拍他那破辦公桌,砰砰響!嗓子都喊啞了:‘人太多!活不夠分!我上哪兒去變那麼多公分出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安排誰乾活誰不乾?怎麼安排都有人罵娘、拍門、告狀!’唉……”這聲聲歎息,將小人物在時代車輪傾軋下的無助,展現得淋漓儘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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