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你還沒看出來嗎？這一切都是陰謀！是有心人布下的局！我們都被利用了！打下去隻會讓那幕後黑手坐收漁翁之利！你難道甘心做彆人的棋子嗎？”
似乎是聽到了棋子二字，讓對方終於有了反應，那隻裹挾著沸騰血氣的鐵拳，竟然硬生生停在祂的臉前，蒸騰的血氣從上麵冒起，指骨已經破皮而出。
狂暴的拳風吹得祂濕漉漉的頭發向後飛揚，蠻荒霸道的氣息近在咫尺！
張浪歪了歪頭，血紅的瞳孔似乎掠過一絲微弱的、屬於人類的困惑，仿佛真的在思考蜃龍的提議。
還能溝通！還有希望！
蜃龍掙紮著從地下將自己“拔”了出來，勉強站直，此刻的祂，哪還有高居雲端神隻的威嚴？一襲青衫破爛襤褸，濕漉漉地披在身上；頭發被血水和汙泥黏成一綹一綹，狼狽地搭在他腫脹變形的臉上。
祂強忍著全身骨骼欲裂的疼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聲音帶著“真誠”：“鏡城這盤棋，我們都不是執棋者！幕後還有更可怕的黑手！你想想，你胸前的那枚法器，是怎麼來的？這就是證據.....停手吧！我們各退一步！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此番話在祂看來，已是服軟與讓步。祂雖然看起來淒慘無比，渾身是傷，鼻青臉腫，連手臂都斷了一條，但是並沒有傷及本源，隻是這皮肉之苦和顏麵掃地實在難熬，祂期待對方能順著這個台階下來，結束這場鬨劇。
張浪依舊歪著頭，血紅的雙眸直勾勾的地盯著祂，似乎在認真“傾聽”。
正當蜃龍以為對方即將開口回應，甚至已經準備好了一套更“懇切”的說辭時，卻見張浪那隻懸在祂麵前的拳頭，忽然緩緩縮了回去。
蜃龍一愣，心底鬆懈下來。
緊接著，讓祂大腦宕機的一幕發生了，張浪竟然抬起那隻沸騰血氣裹挾的手，旁若無人的伸向自己的耳朵，在裡麵掏了掏，然後——
“搭拉~”
一個沾著泥巴，毫不起眼的小石子，被他隨意地拋在地上，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石頭？
蜃龍錯愕地低下頭，目光呆滯的看向身旁那粒石子，大腦一片空白，嘴角微微抽搐，合著剛才他絮絮叨叨了大半天的“肺腑之言”，對方可能連一個字可能都沒聽進去！
忽如其來的荒謬感淹沒了祂。
祂下意識的抬起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隻驟然放大的鐵拳！
以及...鐵拳後方，張浪那種血氣覆蓋的麵孔上，硬生生擠出的一個“羞澀”的笑容。
“砰——！！”
蜃龍的話還咽在口中來不及說出，便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貫入坑中，大地傳來了痛苦的悲鳴。
“轟！轟！轟！”
枯燥乏味的轟拳，飄起又揚揚落下的泥水，讓一切顯得如此協調。
“我說——”一道聲音從張浪的拳鋒下傳來，蘊含著無邊怒意，整個白街斷流的渾濁泥水，微微震蕩，仿佛在響應某人的號召。
“——你夠了！”
“真以為我奈何不了你了？！”
天穹之上，那雙一直作為蜃龍意誌投影的巨大豎瞳，如同信號不良的影像，開始抖動、模糊，最終消失在了灰蒙蒙的天空之中！一股深如淵海，高如山嶽的神性威壓，從天而落，灌入了白街之中。
那狂暴如野的血色人影根本不為所動，仍然在擂拳。
“裝瘋賣傻！以為我不知道嗎！”蜃龍的怒吼如同雷霆在每一個角落炸響，充滿了被徹底激怒的狂躁：“既然不願停手，那我就讓你這螻蟻，親身體會，何為神明之威，何為真龍之怒！”
“轟！嘭！”
血色人影的拳頭驟然落空，砸到了堅實的坑底岩石上，碎石飛濺！
拳鋒之下，那破布麻袋一樣的那道人影，竟如泡影般無聲無息破碎，隻有那飽含怨毒的怒吼還在耳邊縈繞。
“吭——昂！！！”
一聲穿金裂石、震徹九霄的高昂龍吟，猛然從地底爆發，地麵如波浪般劇烈起伏，房屋摧塌，湖水倒流。
“轟隆隆——！”
張浪與蜃龍搏鬥的巨坑中心，大地如同蛋殼般破碎，一顆碩大無朋，雪白如玉的巍峨龍首，裹挾著衝破九幽的磅礴氣勢，悍然鑽破土層，直指蒼穹！
緊接著，是綿延百丈、通體覆蓋著瑩潤如羊脂玉鱗甲的龐大龍身！在熹微的天光照耀下，這神聖的龍軀自然流轉瑰麗夢幻的五色神光，腳踏氤氳祥雲，盤旋升騰，一副傳說中神龍登天。澤被蒼生的祥瑞姿態！
然而——
祂那巨大龍目之中，滿是怨毒仇恨，所有的神聖祥瑞瞬間崩塌！
怎麼不怨？！哪能不恨？！
祂距離登上夢寐以求的神位，僅有一步之遙！若不是張浪一直在攪渾水，此時祂早已完成升格，成為真正的龍！
而如今....祂被逼著提前收回了寄存在此方天地法則之中的神識，強行歸入尚未準備好的龍軀！更致命的是，體內“那位”的力量，祂還未完全消化！此時強行神識回體，無異於將兩顆炸藥塞到一個罐子中！一體雙魂，神識駁雜！這給祂的登神之路，埋下了足以致命的巨大的隱患。
可是祂已彆無選擇！此方天地法則已不再為祂所用，白素素留下的【靜水之淵】也被那該死的【永安一十】銅錢克製失效....唯有動用這耗費了無數心血，在登神時作為完美載體的真龍之軀！
動用此身，祂同樣心疼。
鏡城之謀耗儘心血，如今一朝廢棄，付諸東流！這一切，都隻因為眼前這隻螻蟻....不，不對！是這群膽大包天，敢向神明挑釁的無知螻蟻！
“無知螻蟻，一而再，再而三挑戰吾的耐性！”白色巨龍盤旋於虛空，龐大的身軀遮蔽了熹微的天光，投下讓人窒息的陰影。祂的聲音不再局限於一處，而是如同天憲，從四麵八方傳來，震得砂石抖動，湖水掀起波瀾。
“今日，定要你神形俱滅！”
地麵深坑邊緣，那血色人影緩緩抬起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