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若瑤轉身離去,江淮仍呆呆地望著她的背影,恍惚間才緩過神來。
低聲喃喃道:“秀兒,若瑤姐。”
許楠楠向江婷詢問:“那個姑娘是誰?”
她見江淮在那姑娘麵前乖巧得像位聽話的學生,便猜到兩人關係非同一般。
“那是若瑤姐,也是咱們隊裡少有的大學生。小時候,她常教我們學習,我不愛學時,她就教我二哥,他們倆相處得很好。”
“你二哥是不是喜歡她?”
江婷皺眉思索,“我不知道,也許是欽佩吧。他一直希望能像若瑤姐那樣優秀,考上大學,可惜我家的背景不允許,連高中都沒法繼續讀,更彆提上大學了。”
“你二哥是塊讀書的料,遲早會發光的。”
江淮依舊佇立原地,目光追隨著沈若瑤離去的方向。
梅疏月上前拍拍他:“江淮,咱們該去田裡了。”
“哦,好的,娘。”
即使轉身離開,他還是會忍不住回頭,多看幾眼沈若瑤離去的地方。
沈家
沈若瑤剛進門,正在牆邊抽旱煙的父親就說:“若瑤,快回屋整理一下。張同誌快來了,我和你媽已向小隊長請假,專程準備這件事。”
一想到即將成為公社副主任的親家,沈父的笑容怎麼也收不住,連煙袋鍋都舉得高高的。
沈若瑤臉色陰沉地回到家,得知母親生病才匆匆趕回,卻發現母親身體健康、飲食正常,絲毫沒有病態。原來,這一切隻是幌子,母親的真實目的是催促她儘快嫁人,對方是公社副主任的兒子。
“爸,我還年輕,正在求學,不想這麼快結婚。”
“什麼不想嫁人?你都二十歲了,周圍十六七歲的女孩早就成家了,你也該考慮終身大事了。至於學業,結了婚也能繼續念書。再說,副主任家條件那麼優越,嫁過去就是享福。你大學畢業能找到這樣的家庭嗎?若不是你讀過書,他們也不會看得上你。”
母親也附和道:“若瑤,女子終究要嫁人。我們家情況一般,能攀上副主任那樣的人家已經很好了。”
家中有兩個女兒兩個兒子,沈若瑤排行老大,下麵的兩個弟弟年紀相仿,正值適婚年齡。因家庭經濟拮據,他們希望給兒子找個好配偶,若能通過女兒的婚事拉近與乾部的關係,將來辦事也能更方便,甚至讓副主任幫忙為兒子謀得職位,改善家庭狀況。
沈若瑤內心十分抗拒:“爸、媽,這是新時代,婚姻應該由自己決定。我不想被安排,更希望能自由選擇伴侶。”
“胡鬨!自己找對象?”沈父怒不可遏,揚手給了她一巴掌,“翅膀硬了是吧?連父母的意見都可以無視了?”
挨打後的沈若瑤哭得無聲,捂著臉頰低頭不語。從小到大,作為長女的她不僅要承擔家務,還要照料弟妹,稍有不慎便會被責罵,無論對錯。
她到了該上學的年紀,卻因是女孩被攔住了腳步。一次在河邊,她救下了老師的孩子,感動之餘,老師詢問她的願望。她直言想讀書,將來考上大學,離開這個地方,追尋屬於自己的幸福。
老師答應了,送了幾本書給她,還承諾晚上教她功課。靠著老師的幫助,她在小考中取得全公社第一名。老師再次承諾資助學費,但起初沈父沈母並不支持她繼續讀書,擔心耽誤勞作。
有人勸他們,女孩子讀得多,嫁人時更有優勢,沈父沈母這才勉強同意讓她上學。她一直很努力,成績優異,口碑極佳。後來,高中校長破格推薦她進入工農兵大學。
她原以為上大學就能自主決定人生,可現實卻是,無論在哪裡,她依舊無法擺脫父母的掌控。沈母抹著眼淚抱怨:“女兒大了真是不聽父母的話了……”沈父則語氣嚴厲,“那副主任家多體麵,多少人搶著要,你若不答應,這大學你也彆想讀了。”
沈若瑤內心掙紮,沈父的態度讓她明白拒絕的後果。沈母也在一旁勸說,說自己都是為了她好。最終,她咬牙答應。
僅僅一小時後,媒婆帶著公社副主任的兒子——張紅旗登門拜訪。
張紅旗相貌,身材矮小,膚色偏黑,略顯肥胖,方臉輪廓雖不算醜,但離俊朗尚遠,與沈若瑤心中理想的對象存在明顯差距。
他年僅二十三歲,因出身副主任家庭,深受家風熏陶,性格開朗且善於交際。他的言談舉止得體大方,待人接物恰到好處,甚至可稱世故圓滑。
他早先見過沈若瑤的照片,如今見到真人更為滿意。兩人對話時,他表現得老練世故,而沈若瑤在他麵前顯得拘謹不少。她並不欣賞這個外貌普通卻心思複雜的男人,總感覺自己的行動被他操控。
然而,若拒絕這樁婚事,她將無法繼續學業。
張紅旗對沈若瑤頗為滿意,她的美貌和大學生身份能為他增添光彩,性格溫順便於掌控,不會妨礙他在外的其他事務。相比之前的婚姻,對方性格強勢且過多乾預他的生活,最終導致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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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若沈若瑤畢業後在大城市發展順利,他也會跟隨前往謀求發展。
雙方表麵無異議,媒人遂與沈父沈母商議:“若瑤此次回家時間有限,不如後天直接登記領證,次日設宴慶祝,也算正式成婚,婚後她還能返回學校。”
沈母覺計劃倉促,沈父卻未反對,“何時成婚皆可,聽從張副主任安排。”
商定後,張紅旗與媒人離開,沈父沈母歡欣鼓舞,沈若瑤則獨自躲入房中默默流淚。
午間收工時,江淮遵照沈若瑤囑咐,讓家人先行歸返,自己前往沈家借書。他抵達沈家院內未見人影,高呼:“若瑤姐。”
沈若瑤聞聲拭淚,取出幾本書走出,遞予江淮:“這些都是,你帶走吧,用心學習。”
江淮注意到沈若瑤眼眶泛紅,關切地問:“若瑤姐,你為什麼哭?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的事,你彆管我,快去拿書走吧。”沈若瑤強忍淚水。
“若瑤姐,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好不好?”江淮急切地說。
沈若瑤搖搖頭:“真的沒事,江淮。剛才熏東西時不小心弄到了眼睛,所以才會這樣。”
江淮有些懷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但又不好深究。這時,沈父從屋內走出,對著江淮大聲嗬斥:“你這個小崽子,跑我家來做什麼?誰準許你來的?”
他舉起煙杆作勢要打,卻被江淮巧妙避開。隨後,沈父從沈若瑤手中搶過書本,怒斥道:“你竟把這些書給他看!你知道他家是什麼出身嗎?還敢和這種人交往。”
煙杆即將落下,江淮迅速抓住它。“您彆打若瑤姐,是我自己來的,跟書沒關係,我現在就離開。”
沈父依然氣憤:“好啊,你給我記住了,以後不準踏進我家一步,再讓我看見,絕不饒你。你算什麼東西,也想跟我們這樣的家庭攀扯,滾遠點!”
江淮沒有回應,隻對沈若瑤說了句:“若瑤姐,我先走了。”便轉身離開。
“快滾!永遠彆再來了,也彆再糾纏若瑤!”沈父繼續咆哮。
“是我要叫他來的,與他無乾。”沈若瑤試圖解釋。
沈父瞪了女兒一眼,又轉向江淮吼道:“還不走?”
沈若瑤望著江淮離去的背影,嘴唇微微顫動,想要開口卻因父親在一旁而無法言語。
江淮剛出門口,就能聽見沈父在屋裡仍在不停地責罵:“好啊,你竟然背著我和副主任的兒子訂了親,還勾搭那個小。看他那副德行,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今後離他遠些,不然被發現,婚約取消不說,我非好好教訓你不可。”
江淮心頭一沉,原來若瑤姐已經訂婚,對象竟是副主任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