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的永夜像一床厚重的黑絨毯,嚴嚴實實地覆蓋著這片冰封大陸。星瘴在夜空中翻湧,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紫紅色,仿佛諸神傷口中滲出的膿血。這些遊離在平流層的神秘能量,時而凝聚成扭曲的巨蟒形態,時而擴散為覆蓋半個天幕的薄紗。
林澈的機甲"霜刃"懸浮在星瘴觀測站三百米外的空中,如同一尊被遺忘在時空夾縫中的神像。機甲外殼上藍白相間的塗裝此刻正詭異地閃爍著星芒,尤其是右眼部位的裝甲板,正在以每分鐘七次的頻率輕微震顫——這個數字恰好是上古星宮大陣的基礎共振頻率。
"警告!星能讀數突破閾值!"觀測站主控室內,全息投影屏上的數據流突然從寧靜的湛藍變成刺目的猩紅。楚河猛地推開鍵盤,量子計算機的散熱風扇發出垂死掙紮般的嗡鳴,機箱縫隙間滲出帶著星屑的冷卻液。
我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上的鈦合金義肢正在不受控製地抽搐——這是長期暴露在星瘴中的後遺症,金屬會記住能量的波動。楚河自己可能都沒發現,每當星能異常時,他那根機械手指總會先於儀器產生反應。
蘇玉真手中的玄天星盤突然炸開一道裂紋,七枚傳承自古修士的銅錢在青銅盤麵上跳起半尺高,懸浮在空中組成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凶卦。"坎卦移位,離宮焚天..."她修長的手指拂過那枚出現熔融跡象的"天權"銅錢,指尖立刻燙出一道焦痕,"寧夜!她的星瞳在逆向吞噬機甲能源!那不是覺醒,是反噬!"
我飄浮在觀測站穹頂的強化玻璃內側,靈體狀態下的手掌已經按在了冰冷的玻璃上。透過星輝視界,物質世界的表象如潮水般褪去,露出能量流動的本質。林澈的機甲內部,那些本該沿著仿生經脈有序流動的藍色星能,此刻正如發狂的獸群般湧向她的右眼,在機械虹膜周圍形成微型黑洞般的扭曲光暈。更可怕的是,這些能量正在改寫機甲的基礎結構——霜刃號的量子核心處理器表麵,已經浮現出與星玉同源的紋路。
"聯邦所有單位注意!"我通過精神共振將聲音直接傳入三公裡內每個作戰人員的腦海,這種上古傳音術會讓他們產生"腦海中突然響起聲音"的錯覺,"立即切斷與霜刃號的數據鏈接,開啟三級電磁屏障!重複,這不是演習!"
話音未落,一道直徑兩米三的星芒光柱突然從霜刃號右眼噴射而出。這道光柱呈現出詭異的雙螺旋結構,核心是耀眼的金白色,外圍纏繞著深紫色的電離星瘴。光柱所過之處,空氣中的水分被瞬間解離又重組,形成無數閃爍的六棱冰晶,這些冰晶折射著星芒,在黑暗的天幕上畫出一道絢爛而致命的彩虹。
"天殺的!她正在黑進軍事衛星的軌道炮係統!"楚河的驚叫在通訊頻道裡炸響。主控室的全息投影切換成近地軌道監控畫麵——三顆"鷹隼"級戰略衛星的武器端口正在自主開啟,而地麵控製中心的所有禁用指令都如泥牛入海。
我化作一道流光穿透穹頂。靈體進入星瘴的瞬間,無數細小的刺痛感從皮膚表麵傳來,就像千萬根燒紅的銀針同時刺入。這是末法時代對上古修士最大的惡意——稀薄到近乎枯竭的天地靈氣,讓每次施法都像在濃硫酸中遊泳。但此刻我已經顧不上這些,霜刃號的裝甲正在發生令人毛骨悚然的異變:原本光滑的合金表麵浮現出樹根狀的凸起紋路,這些紋路中流淌著液態星光,使整台機甲看起來正在蛻變為某種活體星獸。
"林澈!"我嘗試用神識穿透機甲的精神屏障,卻撞上一堵由破碎記憶組成的牆。無數畫麵碎片在意識接觸的瞬間倒灌進我的識海:六歲小女孩蜷縮在傾塌的磁懸浮列車殘骸裡,右眼插著玻璃碎片;十五歲少女躺在手術台上,無影燈的光圈中機械臂正在往她空洞的眼窩植入量子視覺傳感器;某個飄雪的深夜,她獨自站在觀測站屋頂,極光突然扭曲成星宮圖案,右眼的機械瞳孔在這瞬間熔化成液態金屬...
而在所有記憶深處,一雙星辰般的眼睛正在緩緩睜開。那眼神我太熟悉了——萬年前星宮覆滅之夜,最後一位守陣長老自爆金丹前,就是用這樣的目光凝視著天門。
霜刃號突然做出一個違反空氣動力學的戰術規避動作,二十米高的鋼鐵之軀在空中劃出z字形殘影。但已經遲了——三發赤紅色的等離子壓縮彈從它右眼激射而出,彈道經過處留下一串空間扭曲的漣漪。這些本該用於軌道轟炸的戰略級武器,此刻目標直指觀測站的主能源塔。
"巽風為引!"蘇玉真的清喝從下方傳來。十八道鎏金符籙從她袖中飛出,在空中自動燃燒成金色鎖鏈。這些鎖鏈並非實體,而是由純粹的道紋構成,每一節鎖環都是一枚完整的古篆。現代武器與上古術法碰撞的瞬間,整個北極圈的大氣層都為之震顫——等離子彈的金紅與符籙的金芒交織成刺目的白,衝擊波將方圓千米內的積雪瞬間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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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的餘波將我掀飛數百米。靈體狀態雖然免疫物理傷害,但星瘴中混雜的某種物質正在侵蝕我的神識。透過逐漸模糊的視野,我看到霜刃號已經完成武器係統的全麵激活——肩部裝甲滑開,露出十二聯裝微型星能導彈;腿部裝甲重組,彈出三米長的高周波粒子刃;最可怕的是胸口正在充能的星能主炮,炮口聚集的能量已經形成微型星係般的結構,十二顆藍色光球圍繞中央黑洞旋轉。
"寧夜!她的生命體征在消失!"楚河傳來的數據直接投射在我的視神經上。全息圖表顯示林澈的心跳曲線正在變成一條直線,腦電波呈現詭異的平坦化,而機甲能源讀數卻飆升到理論值的780——星瞳正在把她轉化成某種活體兵器,就像上古時期被星魔附體的傀儡修士。
我咬破舌尖這個動作對靈體來說純粹是心理安慰),催動本源星力強行實體化。右手指尖開始凝實出血肉的質感,代價是左腿完全透明化。皮膚再生帶來的劇痛讓我眼前發黑,但現在不是計較損耗的時候。我對著霜刃號駕駛艙位置伸出五指,每一根手指都亮起一枚不同的星宮秘符:
"天璿為樞,搖光為鎖,七曜封魔!"
七道藍光從指間迸射,卻在觸及機甲外殼時被一層突然浮現的立體星圖擋住。那些流動的星辰軌跡分明是...星宮秘傳的"周天星鬥大陣"?這個時代怎麼可能有人掌握連蘇玉真都隻懂皮毛的上古禁製?
霜刃號的主炮在這時完成了充能。世界仿佛被按下靜音鍵,我的耳中隻剩下血液衝擊鼓膜的轟鳴。炮口處的微型星係已經擴展到直徑五米,中央黑洞開始向內坍縮——這是星元訣第七重才能施展的"星河破",但被某種現代科技扭曲成了更危險的形態。我毫不懷疑這一擊能貫穿地殼。
"蘇玉真!現在!"我的吼聲震碎了方圓百米內的冰淩。
觀測站頂部突然亮起八角星芒。蘇玉真白衣飄飄地站在陣眼中央,長發在星能風暴中狂舞。她手中的玄天星盤已經徹底碎裂,三百六十枚銅錢懸浮在她周圍,組成一幅立體星圖。最中央的七枚"北鬥主星"銅錢燃燒起來,在她掌心熔鑄成一柄三尺長的赤銅劍。
"以血為媒,以星為引,玄天借法!"
她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血霧接觸銅劍的瞬間,劍身亮起刺目的朱紅紋路。這柄臨時鑄就的法劍化作流光刺向霜刃號,在空中留下久久不散的血色軌跡。
與此同時,我從另一側突進,半實體化的手掌直接穿透機甲外殼——靈體狀態唯一的優勢就是可以無視物理屏障。當我的手指觸碰到林澈滾燙的額頭時,三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狹小的駕駛艙內轟然對撞。
星瞳的暴走能量呈現出璀璨的金藍色,如同超新星爆發般充滿毀滅性的美;蘇玉真的玄天劍氣是純粹的正紅色,帶著破除一切邪障的凜然正氣;我的本源星力則是銀白色,如月光般清冷綿長。三色能量交織的瞬間,駕駛艙內的時間流速似乎變得異常緩慢。
我看到林澈機械右眼的裝甲板一片片剝落,露出下麵那顆已經完全星辰化的眼球——瞳孔變成了旋轉的銀河係,無數星雲在其中生滅;眼白部分布滿立體的金色星軌,這些星軌如同活物般向她臉部皮膚蔓延,在顴骨位置形成北鬥七星的圖案。更可怕的是她的左眼——本應是普通人類眼球的位置,此刻也泛起了相同的星芒。
"林澈!看著我!"我強行將額頭貼上她的星瞳。劇痛瞬間貫穿靈體,就像有人把整個銀河係塞進了我的顱腔。但在疼痛的最深處,我捕捉到一絲微弱卻熟悉的精神波動。
——白衣...先生...救...
這是她意識最深處的殘響。我猛地睜大眼睛,突然明白為什麼她的星瞳會暴走。在那些記憶碎片裡,六歲時的林澈曾經在廢墟中見過我的靈體投影!那是在天門之戰後的第三年,我穿梭時空尋找星玉碎片時,無意間出現在一場磁懸浮列車事故現場。當時我正在時空亂流中,那驚鴻一瞥成了她植入機械眼時激活的深層記憶——她的星瞳從不是新覺醒的,而是被時空錯位掩蓋了二十年的先天異能!
"星月同輝!"我暴喝一聲,左眼流出銀色的光液。這是燃燒神識的危險舉動,但此刻彆無選擇。銀光與她的星瞳金芒交彙,在駕駛艙內形成一個微型的日月同天異象——我的左眼化作銀月,她的右眼變為金日,兩種星力在咫尺之間達成微妙的平衡。
蘇玉真的銅錢劍此刻刺入霜刃號右肩,劍身分解成三百六十枚燃燒的銅錢貼滿機甲外殼。每枚銅錢都亮起一個不同的古篆,組合成完整的《玄天鎮星咒》。外部的封印與內部的調和同時起效,星瞳的光芒開始如潮水般退去。
就在我們以為危機即將解除時,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