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物館寂靜的展廳中,柔和的燈光灑落在防彈玻璃罩內的青銅匣上,泛出一層冰冷而神秘的光澤。沈星河身著白大褂,戴著無菌手套,緩緩走近展台。他微微俯身,眼神專注地審視著眼前這件奇異的器物。作為國家考古院最年輕的博士,他曾與無數珍貴的戰國編鐘、商周鼎彝打過交道,然而,眼前這個巴掌大的青銅匣卻讓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青銅匣的表麵布滿了規整的六邊形凹槽,宛如蜂巢一般,可每個凹槽的邊緣卻蝕刻著極其精細的微米級螺旋紋,這種工藝絕非商周時期所能達到。沈星河伸出手,隔著玻璃輕輕觸摸著展台邊緣,仿佛試圖透過這冰冷的阻隔,感受青銅匣那隱藏的秘密。
“放射性檢測超標三倍!”實習生林小雨的聲音在空曠的展廳裡顫抖著響起。這位紮著丸子頭的年輕姑娘,畢業才三天,此刻正雙手捧著蓋革計數器,臉色蒼白地倒退了兩步。儀器發出的急促蜂鳴聲在穹頂的星宿壁畫間來回碰撞,激起一陣令人心悸的回響。
沈星河抬手示意林小雨鎮定,他袖口滑落,露出的腕表表盤反射出的冷光,在青銅匣表麵一閃而過。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些看似毫無規律的螺旋紋,在特定的角度下,竟然組成了北鬥七星的投影圖案。這一發現,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入了一顆巨石,讓他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幫我調取x光掃描圖。”沈星河的聲音中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興奮。當三維建模圖在平板電腦上徐徐展開時,林小雨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青銅匣的內部構造精密得令人恐怖,無數精巧的齒輪相互咬合,組成了一個複雜的傳動係統。而在最核心的位置,懸浮著九粒由未知金屬製成的球體,它們的排列方式與公元1054年超新星爆發的星圖完全吻合。
就在這時,沈星河突然感到指尖一陣刺痛。他低頭看去,發現無菌手套不知何時破了一道口子,一滴鮮紅的血珠正緩緩滲入青銅匣表麵的凹槽。刹那間,穹頂的智能照明係統開始瘋狂閃爍,原本莊嚴肅穆的二十八星宿壁畫中,角宿方位亮起了一道妖異的藍光。
“警告!重力場異常!”機械女聲驟然在展廳內響徹。沈星河腳下一滑,踉蹌著扶住了展台。他手腕上的腕表表盤在眼前瘋狂旋轉,秒針以逆時針方向劃出一道道虛影。與此同時,他驚愕地看到林小雨的長發竟然違反重力,直直地向上飄起,而展櫃裡的青銅爵杯也開始逐漸融化,變成一灘墨色的液體。
“這不是普通的文物……是某種啟動裝置……”沈星河艱難地伸手摸向緊急製動按鈕,然而,他的視網膜卻突然被銀藍色的數據流所淹沒。那些旋轉的齒輪仿佛擁有了生命,在他的意識深處瘋狂咬合,伴隨著三萬七千個刻度同時歸零的轟鳴聲,一個仿佛從遠古傳來的歎息穿透了時空:“觀測者已就位。”
當第一塊鋼化玻璃轟然炸裂時,沈星河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將林小雨撲倒在地。飛濺的玻璃碎片在半空中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凝聚成了一個晶瑩的星環。每一片碎片都如同一麵鏡子,映出了沈星河此刻正在發生劇變的眼眸——原本漆黑的瞳孔深處,星雲般的銀藍紋路正迅速生成一個三維坐標係。
一陣劇痛如洶湧的潮水般從太陽穴處炸開,沈星河痛苦地跪倒在地。恍惚間,他看見青銅匣內漂浮的金屬球竟化作了九顆璀璨的星辰,北鬥九星以一種異常的排列方式出現在他的眼前,這一幕讓他的全身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自唐代以後,北鬥七星旁的輔星與弼星就再未同時亮起,而如今這詭異的景象,預示著什麼?
“沈師兄!你的眼睛!”林小雨的尖叫中帶著無儘的恐懼與哭腔。沈星河轉頭望向展廳的青銅鏡,鏡中的自己,左眼已然化作了一個深邃的銀河漩渦,無數閃爍的星軌在其中生生滅滅。與此同時,他腕間的腕表傳來一陣灼痛,表盤玻璃瞬間砰然碎裂,指針逆旋著指向了公元前1054年的天文刻度。
緊接著,穹頂轟然崩塌。真正的星空如洶湧的瀑布般傾瀉而下,然而,這卻並非哈勃望遠鏡所拍攝過的任何一片星域。七顆赤紅的妖星如利刃般貫穿了天幕,原本寧靜的銀河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撕裂,流淌出金色的光漿。沈星河最後看到的,是林小雨那驚恐萬分的麵容,她伸來的手掌在璀璨的星輝中逐漸汽化,隨後,九道星光鎖鏈如毒蛇般刺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率先鑽入沈星河的鼻腔,將他從昏迷中喚醒。那濃重的鐵鏽味混合著某種草木灰的氣息,讓他不禁想起了兒時在祖父的中藥鋪裡,不小心打翻三七粉的那個午後。身下潮濕的青石板傳來陣陣寒意,他下意識地想要撐起身子,卻感覺右手正按在一具屍體的胸前。他低頭看去,隻見一名身著玄色勁裝的青年,心口處插著半截斷劍,凝固的血漬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靛藍色。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星河師弟!”帶著吳儂軟語腔調的呼喚從身後傳來。沈星河轉過頭,隻見一位身著鵝黃襦裙的少女正跌跌撞撞地朝他跑來,她腰間的禁步玉佩隨著她的跑動發出一陣雜亂的叮當聲。少女發間的嵌寶銀簪已經歪斜,原本粉嫩的芙蓉麵上沾滿了煙塵,顯得狼狽不堪。
“護山大陣破了,玄天宗的惡賊正在攻打千機塚……”少女焦急地說道,眼中滿是驚恐與無助。
大量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入沈星河的腦海,讓他痛苦地抱住了頭。在一陣眩暈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幅幅走馬燈般的畫麵:十五歲的自己,一臉虔誠地跪在天機閣祖師殿前,接過了那塊刻有星紋的玉佩;師尊清虛子輕撫著機關鳥,滿臉無奈地歎息著“天衍之術終將斷絕”;昨夜子時,衝天的火光中,同門師兄被紫色的雷符無情地劈成了焦炭……
“晚棠師姐?”沈星河脫口而出這個名字。眼前的少女與記憶中那個總是偷偷塞桂花糕給他的溫柔師姐漸漸重疊,隻是此刻她鵝黃裙裾上的天機閣雲紋,已經被鮮血染得斑駁。
就在這時,三道黑影如鬼魅般踏著血色符咒從天而降。為首的玄天宗弟子手持雷光纏繞的囚龍鎖,他的目光陰鷙而冰冷,掃過沈星河染血的左眼,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果然如少宗主所料,天機閣當真藏著重瞳者。”
沈星河本能地向後退去,後腰卻撞上了一根冷硬的青銅柱。直到此時,他才來得及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這是一座半塌的觀星台,十二根青銅柱按照黃道十二宮的方位整齊排列,地麵上布滿了裂隙,從中滲出熒藍的液體,正緩緩地修複著破碎的防禦陣法。
“交出千機塚密匙,饒你不死。”那玄天宗弟子甩動囚龍鎖,電弧在地麵上犁出一道道焦痕,發出滋滋的聲響。沈星河突然注意到囚龍鎖表麵浮動的銘文,那分明是變種的斐波那契螺旋紋,這一發現讓他心中一動。
就在這時,沈星河的左眼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灼痛。整個世界在他眼中瞬間被銀藍的數據流所解構,化作無數線條。他清晰地看到對手周身湧動的靈力在右肩胛處形成了一個渦旋漏洞,囚龍鎖的第三段關節處有0.7毫米的錯位,甚至連其腳下凝聚的雷符,都標注著詳細的能量衰減曲線。
身體仿佛不受控製一般,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沈星河迅速抄起地上的一截斷劍,毫不猶豫地刺向囚龍鎖的薄弱點。就在劍鋒與金屬碰撞的刹那,他左眼的星圖突然開始瘋狂旋轉。遊離的星輝如同受到召喚一般,從青銅柱的裂隙中洶湧湧出,順著劍刃灌入了對方的經脈。
“啊!”玄天宗弟子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痛苦地扭曲起來,他的整條右臂皮膚下浮現出蛛網般的星芒裂紋。沈星河喘息著向後退去,卻驚訝地發現手中的斷劍正在貪婪地吸收著星輝,原本鈍澀的刃口逐漸生長出水晶般的棱麵。
“星輝鍛體術?”另外兩名玄天宗弟子見狀,驚惶地後退了幾步,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不可能!天機閣明明三百年前就已經……”
沈星河突然笑了。他緩緩扯下蒙眼的素白緞帶,任由它化作一道流光纏繞在腕間。此刻,他的左眼倒映著漫天星鬥,數以萬計的運算軌跡在虹膜上如溪流般流淌。這才是真正的天衍之術,它並非簡單的占星、卜卦,而是將整個宇宙都化作了可解析的公式。
“小心腳下。”沈星河輕聲提醒道。兩名玄天宗弟子還未反應過來,地麵裂隙中的熒藍液體突然如蛟龍般暴起,瞬間凝成星鏈,緊緊纏住了他們的腳踝。這原本是防禦陣法的自愈程序,此刻卻成為了最致命的陷阱。
晚棠捂住嘴,難以置信地看著平日溫吞的小師弟。月光溫柔地灑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銀邊,破碎的道袍間,星輝如精靈般流轉。此刻,那道單薄的身影,竟與祖師殿壁畫中的開派祖師漸漸重合,散發出一種令人敬畏的氣質。
然而,沈星河卻無暇享受這份震撼。他的視網膜邊緣不斷閃過警告框:【靈力過載37】【記憶融合異常區域擴大】,而最詭異的是,視野右上角始終懸浮著青銅匣的三維模型,此刻正在緩慢旋轉,匣蓋開啟度顯示為……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