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裂隙吞噬的刹那,
>冰冷的死寂湮滅了所有感官。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上下之分。
>隻有一種沉入永眠般的虛無包裹著意識,
>以及…
>順著緊握的手腕傳來的、細微卻真實的冰涼觸感。
絕對的虛無。
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此處失去了意義。沈星河的意識如同沉入最深的海溝,被冰冷的死寂與沉重的虛無包裹。聽不到心跳,感覺不到呼吸,甚至感受不到身體的重量與存在。唯有右臂噬鋒骨臂深處傳來的、如同萬載寒冰侵蝕骨髓的劇痛,以及左手中緊握著的那截冰涼而細膩的手腕觸感,如同錨點般,頑強地維係著他即將消散的“存在”認知。
是淩雪劍魄)的手腕。他墜入裂隙的瞬間,本能地死死抓住了她。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永恒,或許隻是一瞬。
一點極其微弱、卻散發著古老幽冥氣息的幽光,如同寒夜中最後的孤燈,在無邊的黑暗中艱難地亮起。
光源來自下方——蘇清歡昏迷的身體深處。那塊沉入她體內的奈河橋碎片,正散發著最後的、回光返照般的幽芒。幽芒如同有生命的絲線,艱難地穿透濃稠的死寂,微弱地纏繞著沈星河、淩雪和蘇清歡三人,如同無形的繩索,將他們在虛無的洪流中勉強維係在一起,朝著某個未知的方向緩緩“漂流”。
碎片的光芒極其黯淡,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能量的流逝,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熄滅。一旦光芒消失,他們三人將在這絕對的虛無中徹底失散,被永恒的孤寂吞噬、同化。
沈星河殘存的意誌在虛無中掙紮。他試圖調動丹田星核之力,調動右臂噬鋒骨臂的吞噬本能,甚至試圖引動識海中混沌鐘印記的力量…但所有嘗試都如同石沉大海。這片死寂的虛無,仿佛能吞噬一切能量與波動。沙暴星核的赤砂、忘川星核的水紋、骨臂的暗金鋒芒、乃至混沌鐘的古拙青光…所有力量都如同被凍結在萬載玄冰之中,沉寂得可怕。
唯有…懷中那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的、屬於青木珠被強行剝離後殘留的一絲溫潤暖意,如同寒冬裡最後一點火星,頑強地抵抗著虛無的侵蝕,微弱地滋養著他幾近枯竭的生命本源。這絲暖意,是他在毀滅風暴中唯一感受到的“生”的氣息。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死寂漂流中,一個聲音,毫無征兆地直接在他意識的最深處響起。
不是聽到,而是感知到。
低沉、宏闊、充滿了無儘的滄桑與冰冷的誘惑,仿佛來自宇宙誕生之初的深淵,又似萬物終結的歸寂之所。
“沈…星…河…”
聲音呼喚著他的名字,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撼動靈魂的力量,卻又充滿了令人沉淪的疲憊感。
“放棄…抵抗…”
“鬆開…那無謂的羈絆…”
“回歸…本源的懷抱…”
“此界…終將寂滅…唯‘歸墟’…永恒…”
歸墟本體!諸天惡念的源頭!它竟能穿透這隔絕一切的黃泉裂隙,直接將低語送入他的識海!
伴隨著低語,一幕幕無比清晰、充滿致命誘惑的幻象,如同最真實的記憶,強行灌注進沈星河的意識:
他看到了!地球!熟悉的城市街道,車水馬龍,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他看到了自己家那扇熟悉的舊式防盜門,門內,母親佝僂著背,坐在灑滿陽光的窗邊,手中捧著一張泛黃的照片——正是他年少時的模樣!母親渾濁的眼中蓄滿了淚水,嘴唇無聲地囁嚅著,似乎在呼喚他的名字!那思念與哀傷,如同實質的鋼針,狠狠刺入沈星河的心臟!
幻象再轉!天機閣!並非記憶中的巍峨仙宮,而是斷壁殘垣,在血色的夕陽下燃燒!祖師清虛子的虛影懸浮於廢墟之上,道袍染血,麵容模糊,隻有一雙充滿無儘疲憊與悲憫的眼睛,穿透時空,靜靜地看著他。那目光中,似乎包含著某種未儘的囑托,某種沉重的犧牲…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愧疚?
“歸來吧…”
“獻祭此身…融於歸墟…”
“吾…予你…歸鄉之路…”
“重見…慈顏…解…祖師之憾…”
歸墟的低語如同魔咒,帶著洞穿一切心靈弱點的蠱惑力量。沈星河的意識在幻象的衝擊下劇烈震蕩,識海深處被諸天咒印侵蝕的區域如同被點燃的油庫,汙濁的暗紅光芒瘋狂閃爍、蔓延!一股冰冷而強大的、放棄一切、回歸虛無的誘惑,如同溫暖的潮水,瘋狂衝擊著他僅存的意誌堤壩!
右臂噬鋒骨臂上那細微的冰裂白痕,在歸墟意誌的引動下,瞬間加深、蔓延!骨紋深處被壓製的吞噬與鋒銳本能,此刻卻詭異地轉化為一種對“寂滅”的渴望!緊握著淩雪手腕的左手,在那歸鄉幻象的誘惑下,竟傳來一絲…鬆動!
不!不能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