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
永恒的墜落。
在吞噬一切的絕對黑暗中,時間失去了意義,空間模糊了邊界。隻有那無休止的下墜感,如同沉入永不見底的深淵,消磨著殘存的意誌。
沈星河緊握著淩雪冰涼的手腕,感受著那掙紮的力道逐漸微弱下去,最終歸於一種令人心悸的順從。屬於淩雪本我的痛苦掙紮,似乎被眉心的冰冷烙印強行鎮壓、冰封。她的氣息變得平穩,卻不再有溫度,如同沉眠的玄冰,散發著拒人千裡的淡漠。
“淩雪…”沈星河在黑暗中低喚,聲音沙啞。沒有回應。隻有手腕上那冰涼的觸感和平穩得可怕的脈搏,提醒著他她的存在。星辰源晶和星紋秘鑰緊貼在他的掌心,秘鑰表麵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明滅著微弱的溫潤光點,源晶內部微縮銀河的旋轉也穩定了一絲,持續不斷地提供著那微弱卻至關重要的星辰之力,滋養著他殘破的身軀和識海。
這絲力量如同黑暗中的燭火,雖然無法驅散淩雪靈魂深處的寒冰,卻讓沈星河在絕望的深淵中保留了一線清明。他一邊貪婪地汲取著這生命之源,一邊艱難地調動起剛剛恢複一絲的神念,如同盲人探路,極其謹慎地向四周延伸。
神念依舊如同泥牛入海,被濃稠的黑暗吞噬、湮滅。但這一次,在那絕對的虛無中,沈星河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極其微弱的…異樣。
不再是純粹的空洞。黑暗本身,仿佛蘊含著某種沉重、粘稠的“質感”。像是沉睡了億萬年的塵埃,又像是某種巨大存在腐朽後殘留的氣息。更讓他心頭一凜的是,在神念被湮滅前的最後一瞬,他似乎“聽”到了一些極其遙遠、極其模糊的…低語?那並非任何已知的語言,更像是無數靈魂在絕望深淵中永恒的悲鳴與詛咒,交織成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沈星河心中寒意更甚。這通道後方,絕非善地。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是幾天。就在沈星河的意識因持續的黑暗和墜落感而再次變得昏沉時——
觸感!
不再是虛無的下墜!他的後背,猛地撞擊到了某種堅硬、冰冷、帶著棱角的實體!
砰!
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眼前一黑,本就重傷的身軀如同散架一般,劇痛瞬間淹沒了他!懷中的淩雪也被震得脫離了他的懷抱,摔在一旁,發出一聲悶哼,卻依舊沒有太多情緒波動。
墜落停止了!
他們落地了!
沈星河強忍著眩暈和劇痛,掙紮著撐起上半身。他依舊什麼也看不見,絕對的黑暗依舊籠罩一切。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正躺在一片由無數堅硬、冰冷、棱角分明的碎片鋪就的地麵上。觸手所及,皆是這種冰冷粗糙的觸感,仿佛置身於一片巨大的廢墟之中。
空氣中彌漫的古老塵埃和金屬鏽蝕的味道更加濃重,還混合著一種…星辰隕落後的寂滅氣息。那縈繞在黑暗中的模糊低語,似乎也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如同陰風在廢墟的縫隙中嗚咽。
嗡…
手中的星紋秘鑰似乎受到了環境的刺激,其表麵的符文光點驟然明亮了幾分!雖然依舊微弱,卻如同在濃墨中滴入了一滴熒光,竟勉強照亮了周圍寸許之地!
借著這微弱的光芒,沈星河終於看清了身下的“地麵”!
那並非岩石,而是無數暗青色、布滿古老符文的金屬碎片!碎片大小不一,邊緣鋒利,形狀扭曲,仿佛某種巨大造物被恐怖力量硬生生撕裂、粉碎後遺留的殘骸!碎片表麵流淌著黯淡的星輝光澤,正是之前觸感的來源——星骸殘片!
“星骸…鑄造的…地麵?”沈星河心中震撼。這需要何等偉力,才能將星辰殘骸熔鑄成如此規模的“地磚”?
他艱難地轉頭,借助秘鑰的微光,看向身旁的淩雪。
少女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星骸碎片上,冰藍的長發鋪散開來,如同凍結的溪流。她眉心的淺藍印記在秘鑰微光下若隱若現,散發著冰冷的寒意。她的眼眸睜開著,冰藍色的瞳孔倒映著秘鑰的光點,卻沒有任何焦距,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泉,空洞而漠然。她似乎察覺到了沈星河的目光,緩緩轉過頭,那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在打量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
“淩雪,你怎麼樣?”沈星河的心沉了下去,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無礙。”淩雪的聲音平淡無波,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她支撐著坐起身,動作有些僵硬,卻異常穩定。她甚至沒有去查看自身的傷勢沈星河能感覺到她氣息依舊虛弱,隻是被強行壓製),冰藍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開始借助秘鑰的微光,冷靜地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她的指尖劃過一片鋒利的星骸碎片,冰寒的劍元本能地想要凝聚,卻隻是讓指尖覆蓋了一層薄霜。她微微蹙眉,似乎對這力量的遲滯感到一絲…不悅?那神情,帶著一種審視工具是否趁手般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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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河看著她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側臉,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比身下星骸的冰冷更甚。星魂的烙印,正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侵蝕著她的情感,將她朝著一個冰冷的、絕對理性的存在轉變。
“此地…能量…稀薄…法則…扭曲…”淩雪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有…建築…結構…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