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生造化鼎內,那凝固的沉重仿若實質,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沉沉地壓迫著每個人的呼吸。光繭依舊微弱而固執地搏動著,似是在頑強地與命運抗爭。白璃輸送妖力的手臂早已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仿佛風中殘燭;晚棠指尖勾勒的星圖,帶著如裂痕般觸目驚心的血痕,宛如她此刻破碎的心;淩雪身旁散落的光屏碎片,映照著她那失魂落魄的麵容,儘顯絕望與無助;夜無歡則如沉默的山巒,靜坐在原地,周身散發著壓抑的氣息;蘇言瑕恰似燃燒至儘頭的燭火,雖光芒漸弱,卻仍拚儘全力維係著這方寸之地岌岌可危的平衡。
蘇清歡眼角的淚痕尚未乾透,指尖還殘留著夢中徒勞空握的冰涼,仿佛在訴說著她內心深處的哀傷與不甘。
就在這令人幾近窒息的死寂,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即將將眾人徹底吞噬之際——
“嗡!”
一聲細微卻清晰的震顫,如同一道劃破黑暗的閃電,瞬間打破了這片絕對的沉靜。
聲音的來源,是淩雪手腕上那枚看似毫不起眼的金屬腕輪。這腕輪,乃是天衍宗核心弟子所配備的、等級最高的宗門通訊法器與任務記錄儀。此前,因歸寂林特殊的環境,以及生生造化鼎強大的隔絕之力,它一直處於沉寂狀態。而此刻,鼎內空間因蘇言瑕全力維持大陣,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對外波動,恰似一道細縫,讓這道緊急通訊得以艱難穿透進來。
腕輪表麵驟然亮起刺目的紅光,投射出一道光幕。光幕之上,並非尋常文字,而是天衍宗內務堂獨有的、代表“十萬火急”的三柄交叉赤紅飛劍印記!印記下方,一行由靈力凝聚而成的篆字正急促閃爍:
“宗門諭令:七日後,‘九域問道台’正式開啟!天衍宗所有核心弟子及真傳序列,即刻歸返!事關宗門榮辱及未來百年資源分配,不得有誤!違令者,以叛宗論處!”
這道冰冷、強硬且不容置疑的命令,帶著宗門機器那鐵血般的意誌,恰似一道驚雷,在鼎內轟然炸響!
“九域問道台…宗門大比…”淩雪失神的瞳孔猛地聚焦,下意識地念出了聲,聲音乾澀而沙啞,仿佛砂紙摩擦,透著無儘的疲憊與震驚。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訊息,震得心神一顫,仿佛平靜湖麵投入巨石,泛起層層波瀾。
宗門大比,這可是一場橫跨九大靈域、彙聚無數頂尖宗門年輕一代精英的巔峰盛會!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不僅關乎宗門的臉麵,更決定著未來百年的資源分配,甚至與宗門的氣運息息相關!天衍宗身為一方巨擘,對此次盛會更是無比重視,視作命脈,嚴令核心真傳弟子必須參加,違令者必將嚴懲不貸!
若是在平常,接到這樣的命令,眾人定會心潮澎湃,戰意昂揚,迫不及待地想要在盛會中一展身手。可此刻…
晚棠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化生池中央那微弱搏動的光繭,又看向玉床上氣息微弱、淚痕未乾的蘇清歡,最後落在白璃慘白如紙的小臉上,以及淩雪那失魂落魄的身影上。
殘兵敗將!
沈星河生死未卜,正處於生死邊緣艱難重塑;蘇清歡重傷初愈,甚至還未完全蘇醒,虛弱得如同風中殘葉;白璃因持續輸送妖力,身心俱疲,搖搖欲墜;淩雪剛剛經曆精神崩潰,整個人失魂落魄;夜無歡雖傷勢已愈,但心境沉重如鉛;而她自己,星衍之力枯竭,心神損耗巨大,宛如強弩之末。這支剛剛從歸寂林的地獄中艱難爬出,又在藥王穀經曆靈魂拷問的隊伍,哪裡還有半分征戰問道台、揚威九域的狀態?!
一股荒謬而沉重的無力感,如潮水般瞬間將晚棠的心緊緊攫住,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叛宗…論處…”白璃喃喃重複著最後四個字,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種超越悲傷的、近乎冰冷的憤怒。她小小的身體因憤怒而劇烈顫抖,連輸送的妖力絲線都變得紊亂不堪。“星河哥哥為了救人,命都快沒了!蘇姐姐剛活過來!他們…他們還要逼我們去打架?!”
夜無歡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眸中混沌之力翻湧,宛如暴風雨中的海麵,一股壓抑已久的戾氣一閃而逝。他看向那赤紅的飛劍印記,又轉頭看向池中的光繭,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隻是化作一聲沉重的吐息,沒有言語。但他緊握的拳頭,指節已然發白,暴露出他內心的掙紮與憤怒。叛宗?這頂帽子太重太重!可要他就這樣拋下恩人,去爭那所謂的虛名?他做不到!
淩雪看著腕輪上刺目的紅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因失控而捏碎光屏、此刻仍微微顫抖的雙手。叛宗?她從未想過這個詞竟會與自己產生聯係。這冰冷的命令,如同一盆冰水,無情地澆滅了她剛剛崩潰的情緒,卻帶來了另一種刺骨的寒意。天衍宗,那是她成長的地方,是她的根。可眼前這般絕境…她究竟該何去何從?冰冷的邏輯在此刻完全失去了效用,她陷入了兩難的痛苦抉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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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主…”晚棠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看向蘇言瑕,眼中充滿了求助與茫然。這抉擇,遠比在歸寂林中麵對生死更加艱難,因為它牽扯著宗門大義與個人情感的激烈衝突,仿佛一把鋒利的雙刃劍,無論選擇哪一邊,都將帶來深深的傷痛。
蘇言瑕眉頭緊鎖,眼中精光閃爍。他自然深知九域問道台的舉足輕重,更明白天衍宗這道命令的份量。藥王穀雖超然於世,但也無法公然對抗一個頂級宗門的核心意誌,尤其是在這種關乎宗門根本利益的關鍵時刻。
就在這死寂的抉擇時刻,一個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聲音,如同冰泉滴落深潭,打破了凝滯的空氣:
“去…”
聲音來自玉床!
眾人猛地轉頭!
隻見蘇清歡不知何時,竟已微微睜開了雙眼!那雙曾經如寒潭般清澈,後因隕落而黯淡的眸子,此刻雖依舊虛弱,卻亮得驚人,透著一種穿透靈魂的清醒與…決絕!
她的目光沒有看向任何人,而是直直地望向化生池中央那枚微弱搏動的光繭,仿佛能穿透光繭,看到裡麵那個為她不顧一切、付出一切的身影。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唇瓣乾裂,滿是痛苦的痕跡,但眼神卻異常堅定,猶如寒夜中的孤星,熠熠生輝。
“帶我去…”她又重複了一遍,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個字都仿佛用儘了她全身的力氣,“問道台…必須去…”
她艱難地抬起那隻帶著貫穿疤痕的手,指向光繭的方向,指尖微微顫抖,卻無比執著,仿佛在指引著眾人前行的方向。
“星河…用命…換來的…不隻是我…還有…天衍宗的未來…”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卻字字如重錘,敲在眾人心上,“若…因我們缺席…宗門蒙羞…資源受損…星河…他不會原諒自己…更不會原諒…我們…”
她的話,如同一聲驚雷,炸響在眾人迷茫的心湖,瞬間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讓眾人如夢初醒。
是啊!沈星河為何要拚上性命?不僅僅是為了救蘇清歡!他更是天衍宗寄予厚望的天才弟子,肩負著宗門的未來與希望!若是因為他們的缺席,導致天衍宗在大比中失利,致使宗門資源被削減,同門師兄弟修煉受阻…那麼沈星河所付出的一切,又有何意義?他若知曉,又該如何自處?
蘇清歡的目光緩緩掃過晚棠、淩雪、夜無歡、白璃,最後落在蘇言瑕身上,帶著一絲懇求:“穀主…請…助我們…暫時壓製傷勢…穩固狀態…七天…隻需七天…”
她的話,為這絕境中的隊伍,指明了一條荊棘遍布、卻又不得不走的路。
去!以殘兵之軀,赴問道之擂!
不為揚名立萬,隻為不辜負那個躺在光繭中、以生命為他們鋪就道路的人!
隻為守住他為之奮鬥、為之犧牲的宗門榮耀!
晚棠眼中的迷茫瞬間被一種沉痛而堅定的光芒取代。她深吸一口氣,對著蘇言瑕深深一禮:“穀主,請施援手!”
淩雪猛地擦去臉上的淚痕,眼中重新燃起冰冷而專注的光芒,開始快速評估每個人當前的狀態,以及在七天內可能的恢複方案,仿佛瞬間從崩潰中振作起來,重新找回了那份冷靜與堅毅。
夜無歡緩緩鬆開緊握的拳頭,混沌之力在體內奔騰不息,帶著一股背水一戰的決然,仿佛在向命運宣告他的不屈。
白璃咬著嘴唇,看著蘇清歡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又看了看池中的光繭,最終狠狠地點了點頭,收回了那縷搖搖欲墜的妖力絲線。她知道,她需要保存力量,為了星河哥哥守護的東西,為了他們共同的信念!
蘇言瑕看著眼前這群傷痕累累,卻又在瞬間爆發出驚人意誌的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其中有對他們傷痛的痛惜,有對他們堅韌的讚賞,更有一種見證薪火相傳的感慨。他重重點頭,聲音沉穩而有力:
“好!老夫拚著損耗本源,也定要在七日內,將你們的狀態暫時穩住,送你們踏上問道台!”
藥王穀的靈藥寶庫,為了這不得不行的征途,即將全力運轉!
生生造化鼎內,原本壓抑絕望的氛圍,漸漸被一種悲壯的決絕所取代。守護依舊,但目標已悄然轉向——穩住狀態,七日之後,殘兵拔營,直指那風雲彙聚的九域問道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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