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的嘶吼,裹挾著混沌源流最後的爆發力,如同離弦之箭,帶著晚棠、淩雪和意識模糊的白璃,決絕地撞向那條由蘇清歡生命點燃的幽藍路徑入口!
在他們身後,時間仿佛被拉長、凝固。
蘇清歡懸浮在歸墟之徑的起點,心口爆發的超新星般的光芒,是她生命最後也是最璀璨的燃燒。她的身體已經呈現出大麵積的晶化,如同最精美的琉璃即將破碎,冰冷的、非人的法則意誌幾乎完全吞噬了她最後的情感。她直麵著那數條撕裂空間、纏繞著蝕月符文、足以將星辰都抽成齏粉的汙穢觸須!那龐大的陰影,帶著毀滅的腥風,瞬間將她渺小的身影吞沒!
“不——!!!”晚棠的尖叫帶著泣血的絕望,在混沌源流的包裹中徒勞地響起。
然而,預想中的湮滅撞擊並未發生!
就在那汙穢觸須即將吞噬蘇清歡和歸墟之徑入口的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身影,以超越極限的速度,燃燒著最後的生命之光,如同逆流而上的流星,悍然擋在了那毀滅的洪流之前!
是夜無歡!
他不知何時,以何種方式,竟拖著那副幾乎徹底破碎的殘軀,衝破了外圍殘留的深淵怪物阻攔,追進了這崩壞的回廊!他胸口的塌陷觸目驚心,每一次呼吸都噴湧著血沫,斷刀早已不知所蹤。但他那雙眼睛,卻燃燒著比星辰更耀眼的光芒!那是舍棄一切、隻為守護的決絕之光!
“老子的隊友…輪不到你這雜碎動!!!”
夜無歡的咆哮如同受傷孤狼最後的嗥叫,帶著無儘的悲憤與狂傲!他沒有任何武器,但他本身就是最鋒利的刀!
嗡——!!!
一股無形卻磅礴浩瀚的意誌,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殘軀內轟然爆發!那是他重鑄的刀魄!此刻,這無形無質的刀魄,在主人舍棄性命的意誌催動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顯化出了它璀璨的光輝!
一柄純粹由燃燒的意誌和生命本源凝聚而成的巨大光刃,憑空出現在夜無歡身前!光刃並非實體,卻散發著斬斷因果、破滅虛空的恐怖銳意!其光芒之盛,甚至短暫地壓過了蘇清歡心口的歸墟之光!那是他畢生刀道的終極升華,是他不屈意誌的具現化!
但這還不夠!虛空噬界獸的力量,遠超他的極限!
就在光刃顯化的瞬間,一道微弱的、帶著涅盤重生氣息的琉璃色流光,後發先至,輕柔卻堅定地纏繞上了那柄璀璨的光刃!
是白璃!
她不知何時掙脫了沈星河混沌源流的包裹,在最後的意識中,做出了與夜無歡同樣的選擇!她懸浮在夜無歡身側,僅存的四條狐尾徹底燃燒,化作最精純的琉璃淨火本源,毫無保留地注入了那柄意誌光刃之中!她那嬌小的身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虛幻透明,最終徹底維持不住人形,在一陣柔和的琉璃光芒中,退化成了一隻僅有巴掌大小、毛茸茸、雙眸緊閉、氣息微弱到幾乎感知不到的雪白幼狐!
“涅盤…助你…一刀…”白璃最後的心念,如同微風拂過。
轟!!!
琉璃淨火與刀魄意誌完美融合!璀璨的光刃瞬間被染上了一層神聖而熾烈的琉璃金焰!光刃的形態變得更加凝實、更加恐怖!一股融合了極致鋒銳、不屈意誌與涅盤淨化之力的毀滅性氣息,衝天而起!刀鋒所指,連狂暴的時空亂流都為之辟易!
夜無歡沒有回頭去看那隻飄落的幼狐。他的眼中隻有那毀滅的觸須,隻有身後那條通往歸途的路徑,隻有那些他必須守護的同伴!他與白璃之間,無需言語,心意早已相通!那一眼,便是訣彆,便是托付!
“斬——!!!”
夜無歡雙手虛握那柄燃燒著琉璃金焰的意誌巨刃,用儘生命最後的力量,朝著那抽來的數條汙穢觸須,朝著那龐大的虛空噬界獸,朝著那蝕月意誌寄生的源頭,斬出了超越此生巔峰、超越維度界限的終極一刀!
這一刀,沒有技巧,隻有傾儘所有的決絕!
這一刀,不為殺敵,隻為斷後!
這一刀,名為——薪火相傳!
琉璃金焰的光刃無聲地劃破混亂的空間!所過之處,時間仿佛停滯!狂暴的能量亂流被整齊地切開!汙穢的觸須如同熱刀切入凝固的油脂,在接觸到光刃的瞬間,纏繞的蝕月符文如同冰雪般消融,堅韌的汙穢甲殼被輕易撕裂、湮滅!光刃勢如破竹,連續斬斷三條最粗壯的觸須,汙穢的膿液如同瀑布般噴濺,又被琉璃金焰淨化蒸發!
光刃餘勢未減,狠狠斬在虛空噬界獸那覆蓋著厚重蝕月符文的頭顱甲殼之上!
嗤——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刺目的琉璃金焰與汙穢的紫黑能量猛烈對衝、湮滅!虛空噬界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夾雜著痛苦和難以置信的慘嚎!它那由虛空物質構成的龐大頭顱,竟被硬生生劈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汙穢的膿液如同決堤般湧出,傷口邊緣殘留的琉璃金焰瘋狂燃燒、淨化,阻止著愈合!蝕月意誌在那傷口深處發出尖銳的、充滿憤怒的嘶鳴!
這一刀,重創了深淵霸主!
但代價,是夜無歡的生命本源徹底燃燒殆儘!那柄璀璨的琉璃金焰巨刃在斬出這驚天一擊後,轟然破碎,化作漫天光點消散。夜無歡懸浮在空中的殘軀,失去了所有光芒,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帶著一抹釋然卻又無比眷戀的微笑,朝著下方那狂暴的能量亂流和不斷擴大的虛無空洞,無力地墜落下去。那隻雪白的幼狐,也如同失去了所有依托的羽毛,隨著他一同飄落。
“無歡!!!白璃!!!”沈星河目眥欲裂,血淚狂湧!他看到了夜無歡最後的微笑,看到了那飄落的幼小身影!他想停下,想衝回去!但混沌源流的慣性,晚棠和淩雪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以及歸墟之徑入口那強大的吸力,讓他根本無法回頭!
“走啊!彆讓他們白白犧牲!”淩雪的聲音帶著撕裂般的哭腔,用儘力氣嘶吼。
就在此時,被夜無歡和白璃以生命為代價重創的虛空噬界獸,陷入了短暫的暴怒與混亂。那恐怖的傷口牽製了它大部分力量,蝕月意誌也在全力對抗琉璃金焰的淨化侵蝕。它對歸墟之徑的封鎖,出現了致命的間隙!
而蘇清歡,在這寶貴的間隙中,心口那即將熄滅的歸墟符文,爆發出了最後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穩定之光!她晶化的雙手猛地向前一推!
一股強大而穩定的吸力,瞬間將衝入路徑入口的沈星河四人,連同他們絕望的嘶吼,徹底吞沒!
歸墟之徑的幽藍光芒,在入口處劇烈閃爍了一下,隨即如同耗儘了所有能量,開始急速向內收縮、閉合!
在入口徹底閉合、視野被幽藍光芒吞噬前的最後一瞬,沈星河看到的,是夜無歡和那隻雪白幼狐渺小的身影,被狂暴的深淵能量亂流和不斷擴張的虛無空洞徹底吞沒的畫麵…以及,那受創的虛空噬界獸傷口深處,蝕月意誌投射出的、充滿怨毒與貪婪的冰冷注視!
噗!
如同穿過一層粘稠的、帶著血腥味的冰冷水幕。歸途之徑徹底閉合,隔絕了身後那煉獄般的戰場和犧牲的悲鳴。
通道內,是前所未有的劇烈顛簸與法則亂流!沈星河死死護著懷中的晚棠、淩雪,以及那隻失去意識、氣息微弱如遊絲的雪白幼狐白璃),混沌源流如同脆弱的蛋殼包裹著他們,承受著狂暴的衝擊。他雙目赤紅,牙關緊咬,鮮血不斷從嘴角溢出,靈魂深處回蕩著夜無歡最後決絕的身影和白璃化作幼狐的悲涼。
前方,是幽藍路徑指引的歸途。
身後,是永遠沉淪於深淵的摯友與戰友。
薪火已燃,前路未卜。犧牲的沉重,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一個幸存者的靈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