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濤舉著手機跑進跑出，把王建軍潑油漆的視頻剪了個集錦，標題叫《巷子英雄傳》，配文“犯我巷子者，雖遠必誅”。視頻發出去沒倆小時，點讚就破了萬，評論區全是“小夥子好樣的”“支持正當防衛”。
“看見沒？這就是民心所向。”吳濤把手機懟到大家眼前，“王老三再敢來，咱不用動手，網友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彆高興太早。”林凡給攝像頭換了節新電池，“那孫子要是臉都不要了，這些根本嚇不住他。”
還真讓林凡說中了。當天後半夜，店裡就傳來“哐當”一聲巨響，像是有人往門上扔石頭。吳濤一骨碌爬起來，舉著手機衝到門口，隻見塊大石頭躺在門墩旁，上麵還綁著張紙，歪歪扭扭寫著“等著瞧”。
“操！這孫子還來勁了！”吳濤氣得直罵，“凡哥，咱報警吧，這都算故意毀壞財物了！”
“報啥？就一塊石頭，警察來了也隻能教育兩句。”李叔披著衣服出來，撿起石頭掂量掂量，“這石頭看著眼熟，像是後山的青石，估計是王老三自己扛來的，沒雇人，看來是真窮了。”
王建軍蹲在地上，摸著石頭上的紋路，突然說：“這石頭上有鑿痕，像是……像是俺上次雕壞的那塊廢料。”
大家湊過去一看，還真是。那是王建軍初學雕刻時練手的廢料，上麵還有他沒雕完的半朵桃花，被他扔在後院牆角，沒想到被王老三撿去當武器了。
“這狗東西，連塊破石頭都偷。”吳濤氣得想把石頭扔了，被李叔攔住了。
“彆扔，留著有用。”李叔把石頭往院裡一放，“建軍，明兒把這石頭雕完，就雕朵完整的桃花，擺在門口當鎮石。他想用這石頭嚇唬咱，咱就用它開花結果，氣死他。”
王建軍眼睛一亮：“哎！俺明兒一早就雕！”
第二天一早，王建軍真就搬著石頭蹲在門口雕起來。他雕得格外認真，桃花瓣一片一片往外凸，連花蕊都雕得清清楚楚。路過的街坊都圍過來看，有人送早飯，有人遞水，還有老太太給他扇扇子。
“這叫化戾氣為祥和。”張老板捋著胡子點頭，“用他扔來的石頭雕桃花，這境界，比他高多了。”
王建軍被誇得臉通紅，手裡刻刀卻沒停。雕到中午時，突然有人喊：“王老三來了！”
大家趕緊抬頭，隻見王老三站在巷口，身邊沒帶人，就他一個，手裡拎著個麻袋，看著蔫頭耷腦的，沒了前幾天的囂張。
吳濤舉著手機就要拍，被林凡拉住了：“先看看他想乾啥。”
王老三磨蹭著走到門口，把麻袋往地上一放，聲音悶悶的：“這裡麵是上次搬走的原石，我……我送回來。”他抬頭看了眼王建軍雕的桃花石，又趕緊低下頭，“以前的事，是我不對，你們……你們彆再發視頻了。”
這反轉來得太突然，大家都愣住了。還是李叔先開了口：“知道錯了？”
“知道了。”王老三頭埋得更低，“我哥在裡麵托人帶話，說再鬨下去，他那減刑的機會就沒了。我……我就是想掙點錢，沒想著害人。”
“掙錢得走正道。”李叔指著王建軍手裡的刻刀，“你看這小子，剛來的時候啥也不會，現在不也能靠手藝吃飯？彆總想著歪門邪道。”
王老三沒說話，從兜裡掏出個皺巴巴的信封，往桌上一放：“這是賠償上次打碎的玻璃錢，不多，你們彆嫌少。”說完轉身就想走，被王建軍叫住了。
“等等。”王建軍舉著剛雕好的桃花石，往他麵前遞了遞，“這個……送你。俺師傅說，石頭能開花，人也能學好。”
王老三看著石頭上的桃花，愣了半天，突然紅了眼圈，接過來揣進懷裡，頭也不回地跑了，跑的時候還差點被門檻絆倒。
街坊們爆發出一陣歡呼，都說這是最好的結局。吳濤舉著手機，突然歎了口氣：“得，《巷子英雄傳》續集拍不成了。”
“拍不成才好。”曉梅把王老三送的信封打開，裡麵是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加起來也就一百多塊，“說明他是真知道錯了。”
李叔蹲在門口，看著王老三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王建軍手裡的刻刀，突然笑了：“你看，這紅油漆沒白潑，桃花石沒白雕。有時候啊，硬碰硬不如軟著陸，石頭能開花，人心也能開竅。”
王建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把桃花石擺在門墩旁，正好對著巷口。陽光照在桃花上，紅得像真的一樣，連空氣裡的油漆味，都好像帶上了點甜絲絲的味道。
林凡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裡暖烘烘的。他想起剛開店那會兒，總覺得日子得提心吊膽地過，現在才明白，真正能鎮住邪祟的，不是紅油漆，不是防狼噴霧，是這夥人心裡的那點熱乎勁兒——你幫我擋一棍，我為你雕朵花，再難的坎兒，也就過去了。
巷子裡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鬨，王嬸的包子鋪飄出香味，張老板的茶館傳來笑聲，連收廢品的老李頭都哼起了小曲。
王老三走後，那桃花石就一直擺在門墩旁，成了巷子裡的新地標。路過的人都得停下摸兩把，說這石頭沾了“化乾戈為玉帛”的靈氣，摸了能消災。
“我看是沾了建軍的傻氣。”吳濤蹲在石頭旁，用手機拍特寫，“你說你也是，咋把這破石頭送他了？留著當鎮店之寶多好。”
王建軍正給原石噴水降溫，聞言紅了臉：“師傅說……說送人東西得送最好的。俺覺得這桃花雕得還行。”
“是還行，就是花瓣有點歪。”李叔拿著刻刀走過來，在石頭上比劃，“這兒得再修修，弧度才能順。”他說著就上手，刻刀在石頭上“沙沙”響，沒一會兒，那朵歪花瓣就變得周正起來。
王建軍看得眼睛都直了，心裡琢磨：啥時候自己也能有這手藝，一刀下去就知道哪兒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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