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被撕裂。
刺耳的警笛如同垂死巨獸的哀嚎,紅藍光芒在狹窄巷道裡瘋狂閃爍,將潮濕的牆壁和堆積的垃圾映照得光怪陸離。廢棄區邊緣,數道強大的氣息如同出鞘的利刃,帶著冰冷的鐵血意誌,瞬間鎖定這片剛剛經曆能量風暴洗禮的修羅場。
廢墟中央,青鸞掙紮著撐起身體,清麗的臉上毫無血色,嘴角殘留著刺目的鮮紅。銀色麵具碎裂一半,露出線條優美的下巴和緊抿的、失去血色的嘴唇。她背上的“驚鴻”劍匣黯淡無光,劍柄處有細微的裂痕。經脈中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劫力侵蝕,讓她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她望向周塵最後消失的那片陰影,眼神複雜,震驚、挫敗、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那個男人展現的力量,完全超出了她對“超凡”的認知。
“青鸞!報告情況!”一個冰冷、沉穩、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響起。聲音的主人並未現身,但那如同山嶽般沉重的精神威壓,已經籠罩了整個區域。正是龍組此次行動的隊長,代號“斷嶽”。
青鸞強提一口氣,聲音沙啞卻清晰:“報告隊長!目標‘劫灰’已脫離!方向不明!其力量…具備湮滅靈能、侵蝕生機的恐怖特性,疑似突破在即!另,確認‘陰山鬼道’餘孽秦老鬼重傷遁逃,方向…城中村深處!其引爆百鬼幡,造成重大能量汙染!現場…無平民生還者!”
沉默。空氣仿佛凝固了數秒,隻有警笛聲在遠處徒勞地嘶鳴。
“封鎖現場!最高等級淨化程序!”斷嶽的聲音冷硬如鐵,“‘淨塵’小組立刻進場!‘天眼’組掃描全頻段能量殘留!‘追影’組,鎖定秦老鬼!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劫灰’…列為最高優先級目標,代號‘禍源’!啟動‘天羅’預案,我要他插翅難飛!”
“是!”數個冰冷的聲音從不同方位傳來,伴隨著細微的能量波動和快速移動的破風聲。
青鸞看著隊員快速行動,專業的淨化設備開始噴灑帶著清靈氣息的霧狀液體,試圖中和空氣中殘留的汙穢鬼氣和那股令人心悸的劫力衰敗氣息。她掙紮著想站起,卻被斷嶽無形的精神威壓阻止。
“你留下,配合‘回春’處理傷勢。‘劫灰’的力量侵蝕非同小可,不可強壓。”斷嶽的聲音透過精神鏈接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青鸞張了張嘴,最終無力地垂下頭。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強行追蹤隻會成為累贅。她靠著冰冷的斷牆坐下,任由一名穿著白色防護服、散發著溫和草木靈韻的隊員上前檢查。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周塵消失的黑暗。
“禍源…”她低聲咀嚼著這個新的代號,心中沉甸甸的。那個人,真的隻是“禍源”嗎?
城中村最深處,一片被時代徹底遺忘的角落。
這裡仿佛是城市擴張時被粗暴撕下的一塊腐肉,隻剩下斷壁殘垣、廢棄的預製板樓骨架,以及瘋長的、在夜風中發出嗚咽般聲響的荒草。沒有燈光,沒有監控,連流浪漢和野狗都嫌棄這裡的死寂與不祥。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黴味、鐵鏽味和一種若有若無的、沉積多年的陰冷氣息。
周塵的身影如同真正的幽靈,在倒塌的水泥柱和扭曲的鋼筋骨架間無聲穿梭。他的速度並不快,每一步落下都帶著一種奇特的沉重感。赤裸的上身,灰黑色的劫紋如同活物般在皮膚下緩緩流動、明滅,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細微的、如同電流竄過的劈啪聲。
痛!鑽心蝕骨的痛!
突破應劫境帶來的蛻變遠未結束。灰珠掙脫符籙禁錮爆發的劫力洪流,如同脫韁的野馬,在他脆弱的經脈中瘋狂衝撞、撕裂!吞噬百鬼幡自爆邪力帶來的汙穢能量,雖然被劫紋同化了大半,但殘留的怨毒意念和鬼氣侵蝕,如同跗骨之蛆,不斷衝擊著他的識海!更麻煩的是掌心那一點來自祭壇陶罐的暗紅烙印,散發著冰冷的惡意,如同一個不斷釋放著坐標的燈塔!
他需要時間!需要一處絕對安靜、能隔絕一切窺探的地方,來穩固境界,消化力量,壓製反噬!
轟隆——!
頭頂的夜空,積蓄已久的雷雲終於爆發!一道扭曲的藍白色電蛇撕裂黑暗,瞬間將整片廢墟映照得慘白一片!緊隨其後的,是震耳欲聾的、仿佛要撕裂天穹的炸雷!
嘩啦啦!
傾盆暴雨,如同天河倒灌,毫無征兆地傾瀉而下!
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般抽打在周塵赤裸的皮膚上。雨水接觸到他體表那明滅不定的灰黑劫紋,瞬間發出“嗤嗤”的聲響,化作縷縷白氣蒸騰而起!但更多的雨水,卻順著劫紋的縫隙,滲透進他灼熱滾燙的皮膚,帶來一絲絲冰涼的刺激。
丹田內,瘋狂奔騰的劫力洪流,在這突如其來的天威雷雨刺激下,竟產生了一絲奇異的反應!
嗡!
灰珠微微一震!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暴戾的吞噬之意轟然爆發!體表的劫紋光芒大盛!那些滲透進體內的冰冷雨水,竟被劫紋強行攫取、吞噬!雨水本身並無能量,但其中蘊含的、那一絲被天雷賦予的、最本源的“天威”與“生機”的混合氣息,在接觸到劫力的瞬間,竟如同催化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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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
周塵體內狂暴衝撞的劫力洪流,在吞噬了這一絲天威雨水後,如同被注入了某種秩序!衝撞的勢頭驟然一緩!那撕裂經脈的劇痛也瞬間減輕了一絲!更奇妙的是,雨水帶來的冰涼生機,與劫力中毀滅衰敗的道韻,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開始緩慢地修複著被撕裂的經脈創口!
天雷淬體!雨露生機!
周塵眼中精光爆射!《劫運道經》晦澀的經文在心間流淌,“應劫境”的奧義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應劫!不止是承受劫難,更要利用劫難!天地萬物,皆為劫材!
他猛地停下腳步,不再尋找遮蔽!反而仰起頭,任由冰冷的暴雨瘋狂衝刷著自己的身體!他張開雙臂,如同擁抱這滅世般的雷雨!
轟!轟!轟!
一道道藍白色的雷霆在低垂的雲層中瘋狂炸響!刺目的電光將他的身影映照得如同屹立在末日雷海中的神魔!傾盆的暴雨打在他身上,被體表閃爍的劫紋瘋狂吞噬、煉化!
“引雷!淬體!”
周塵心中怒吼!全力運轉《劫運道經》!他不再壓製,反而主動引導丹田內奔騰的劫力,去呼應、去吸引那天地間最狂暴的天威!
奇跡發生了!
當又一道粗大的雷霆撕裂雲層,蜿蜒劈落時,其軌跡竟在周塵頭頂上空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偏轉!一絲絲細微的、跳躍著毀滅氣息的藍白電光,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從雷霆的主乾上分離出來,如同細小的電蛇,精準無比地劈落在周塵高舉的雙臂和覆蓋劫紋的胸膛上!
嗤啦——!!!
比之前劇烈十倍的恐怖電流瞬間貫穿全身!
“呃啊——!!!”周塵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身體劇烈地顫抖!皮膚瞬間焦黑碳化!但下一秒,體表那灰黑色的劫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如同無數張貪婪的巨口,瘋狂地吞噬著侵入體內的毀滅性能量!
天雷劫罰之力!這是劫力最本源的同源力量!更是淬煉“劫運道基”的無上寶藥!
劇痛!難以想象的劇痛!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被撕裂、被重組、被投入熔爐鍛打!但在這毀滅的劇痛中,一股新生的、更加堅韌、更加冰冷、更加契合“劫”之大道的磅礴力量,正從被碳化的皮膚下、從被撕裂又強行修複的經脈中、從瘋狂旋轉的灰珠深處,源源不斷地滋生!
每一次雷霆的洗禮,都讓體表的劫紋更加深邃、更加複雜!
每一次雨水的衝刷,都讓體內狂暴的劫力更加凝練、更加馴服!
那掌心暗紅的祭壇烙印,在天雷劫罰的煌煌天威衝刷下,散發的惡意被強行壓製,光芒變得極其黯淡!
周塵如同化身為一尊在雷火中重生的雕塑,屹立在廢墟暴雨之中。氣息在毀滅與新生的輪回中,以一種恐怖的速度穩固、攀升!應劫境的根基,被這天地雷雨,強行夯實!
與此同時,城中村邊緣,一輛毫不起眼的黑色商務車靜靜停在雨幕中。
車內,氣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