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驚恐的尖叫在空曠的車間裡回蕩,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壓抑的漣漪。周塵幽綠的瞳孔微微收縮,冰冷的視線落在耗子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上。
“死了?”周塵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隻有一種深潭般的平靜。
“是…是!周爺!”耗子連滾帶爬地靠近幾步,又不敢太近,指著東邊方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鐵…鐵手哥讓俺去東邊廢料堆找點能用的鐵絲網…俺…俺就看到貓哥…貓哥他…趴在那兒!身…身下全是血!俺…俺沒敢細看就…就跑回來了!”
周塵緩緩站起身,覆蓋著灰青色汙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眼窩深處那兩簇幽綠火焰,燃燒得更加冰冷。老貓的死,並不意外。這條油滑的老鼠,要麼是出去打探時撞上了不該撞見的尾巴,要麼…就是有人特意送來的一份“禮物”。一份宣告“黑旗”尚未真正立足的警告。
“帶路。”冰冷的兩個字,不容置疑。
耗子一個哆嗦,不敢有絲毫怠慢,連滾帶爬地在前麵帶路。啞巴如同沉默的影子,立刻跟上,守衛在周塵側後方。
穿過巨大的、布滿鏽蝕機械的主車間,繞過堆積如山的廢棄齒輪,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混雜著鐵鏽和垃圾腐敗的氣息,撲麵而來。廠區東側,一片巨大的、由各種工業廢料扭曲的鋼筋、破碎的混凝土塊、廢塑料、油桶殘骸)堆積而成的“小山”下,老貓的屍體如同破麻袋般俯臥在地。
慘烈!
老貓的後心位置,有一個觸目驚心的貫穿傷!傷口邊緣焦黑,仿佛被高溫瞬間灼燒過,但內部的組織卻被一種狂暴的力量撕裂、攪碎!鮮血浸透了他破爛的衣服,在身下形成一灘暗紅色的、幾乎乾涸的血泊。他的臉側向一邊,眼睛瞪得滾圓,凝固著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喊什麼。一隻斷手被隨意地丟棄在幾步外,切口整齊,顯然是被利器瞬間斬斷。
周塵走到近前,幽綠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掃過屍體和現場。沒有打鬥痕跡。一擊斃命,乾淨利落。後心的貫穿傷,像是某種能量武器或強力道術造成的。斷手…更像是某種殘忍的標記或警告。
“周…周爺…”耗子縮在幾米外,聲音發顫,“俺…俺就看到這些…”
周塵沒有理會他。他緩緩蹲下,伸出枯瘦的、覆蓋著灰青色汙垢的手掌,懸停在老貓那凝固著恐懼的頭顱上方。一絲凝練的、帶著陰冷毒煞氣息的幽綠劫氣,如同活物般從他指尖滲出,悄然沒入老貓的眉心。
劫引·殘識溯影!
這是《劫運道經》中記載的一種極其凶險、對施術者要求極高的秘法,利用劫力對靈魂的侵蝕特性,強行攫取死者靈魂消散前最後一刻殘留的、最強烈的意識碎片!
幽綠的劫氣如同毒蛇鑽入一片混沌的、正在飛速消散的黑暗。劇烈的痛苦、無邊的恐懼、還有…一張模糊卻充滿殘忍笑意的臉!
“噗!”
周塵猛地收回手,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暗黑色的淤血。強行施展秘法,引動識海震蕩,牽動了體內的傷勢。但那雙幽綠的豎瞳,卻變得更加冰冷刺骨!
他“看”到了!
一張臉!雖然模糊不清,但那殘忍、戲謔、如同貓戲老鼠般的眼神,卻清晰地烙印在殘識之中!更重要的是,在老貓意識消散前的瞬間,周塵捕捉到了一個清晰的意念碎片——“風…風哥…饒命…”!
風哥!城西碼頭的那個精神異能者!他竟然沒死!而且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還精準地找到了老貓這條放出去的“餌”!
斷手…貫穿傷…殘忍的笑意…
這是赤裸裸的報複!是對周塵在碼頭斷他一臂、殺阿豪的回應!更是對“黑旗”的宣告——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眼皮底下!
“嗬…”一聲冰冷、沙啞、帶著無儘殺意的輕笑,從周塵喉間擠出。他緩緩站起身,幽綠的目光掃過那片巨大的廢料堆,仿佛穿透了冰冷的鋼鐵和垃圾,看到了那個藏身暗處的陰柔身影。
“清理掉。”周塵的聲音如同寒冰碰撞,對著身後的啞巴下令。
啞巴用力點頭,沒有任何遲疑,走上前去,如同拖拽一件垃圾般,抓住老貓屍體的腳踝,將其拖向廢料堆深處,準備就地掩埋或處理。動作麻木而高效。
耗子看著這一幕,身體抖得更厲害了,看向周塵背影的眼神充滿了無邊的恐懼,仿佛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來自九幽的魔神。
周塵轉過身,幽綠的目光落在耗子身上。那冰冷邪異的氣息,讓耗子瞬間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滯了。
“你,”周塵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去找鐵手。告訴他,廠區所有入口,尤其是高處和視野開闊的地方,用能找到的一切材料,搭建隱蔽的觀察哨和狙擊點。不需要多堅固,但要能藏人,能預警。”
“是…是!周爺!”耗子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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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塵沒有立刻返回車間。他站在原地,幽綠的目光掃視著這片巨大的、如同鋼鐵墳墓般的廢棄工廠。風聲鶴唳,殺機四伏。龍組如同懸頂之劍,風哥如同潛伏的毒蛇,還有那隱藏在更深處的寰宇生科和陳家…
“黑旗”…需要一個真正的立足點。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據點。而這座老齒輪廠,雖然破敗,但結構複雜,空間巨大,鋼鐵骨架堅固,正是天然的堡壘。
他需要資源。需要人手。更需要…時間。
周塵抬起枯槁的手掌,一縷凝練的幽綠劫氣在指尖繚繞。他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更加濃烈的工業劫煞之氣——那是恐懼、死亡、以及風哥挑釁所帶來的負麵情緒所催生的。這些汙穢的能量,正在自發地、加速地向他這具“劫爐”彙聚。
他引導著這股能量,小心翼翼地納入體內。這一次,他沒有立刻煉化,而是將其暫時存儲、壓縮在幾處特定的、相對堅韌的經脈節點。如同在體內埋下了一顆顆不穩定的炸彈。這是《劫運道經》中記載的“蓄劫”之法,極其凶險,但也是短時間內獲取爆發性力量的途徑。為了應對隨時可能到來的危機,他彆無選擇。
做完這一切,他才緩緩踱步,返回主車間深處。
車間內,氣氛壓抑。鐵手和疤狗已經清理完配電室的劫灰,此刻正指揮著老煙槍和剛剛跑回來的耗子,從各處搜刮來的廢棄材料——扭曲的鋼筋、鏽蝕的鐵板、破損的傳送帶、厚重的帆布——在車間的幾個主要入口和關鍵通道處,搭建著簡陋卻實用的掩體和障礙物。啞巴如同磐石般守在原來的位置。
看到周塵回來,鐵手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快步上前,臉上帶著一絲凝重和敬畏:“周爺!東邊的事…啞巴處理了。外圍的觀察哨,我和疤狗找了幾個位置,正在弄。耗子說您讓在高處也弄?”
“嗯。”周塵點點頭,目光掃過那些正在搭建的工事,幽綠瞳孔中沒有任何讚許或不滿,隻有冰冷的審視,“不夠。太慢。”
鐵手心下一凜,立刻道:“是!人手太少,材料也散…我們會加快!”
“老煙槍。”周塵看向那個一邊咳嗽一邊費力拖著一塊鐵板的老人。
“咳咳…周爺…”老煙槍停下動作,恭敬地彎腰。
“找到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