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塵枯槁的手指，如同生鏽的判官筆，穩穩指向倉庫深處那片被廢棄電子元件和扭曲線纜堆滿的陰暗角落。指尖繚繞的那縷暗沉墨綠的穢劫之氣，無聲盤旋，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陰冷與死寂。
“那邊。”沙啞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鐵鏽，“抓…活的。”
那縷穢劫之氣所指，並非實體目標，而是一種極其微弱的生命氣息，混雜著一絲特殊的、帶著“窺探”意味的精神波動。這波動極其隱蔽，若非周塵此刻對穢煞之氣極度敏感，劫力感知在絕境中被動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幾乎無法察覺。
鐵手、疤狗等人順著周塵手指的方向望去，隻看到一片狼藉的垃圾堆和濃鬱的陰影，以及空氣中彌漫的塵埃與鐵鏽味。他們並未感知到任何異常，但周塵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指尖那縷恐怖的氣息，讓他們瞬間繃緊了神經！
“是！周爺！”疤狗反應最快，眼中凶光一閃，反手從腰後抽出一把磨得鋥亮的扳手這是他順手從老齒輪廠帶出來的“武器”），弓起身子，如同準備撲食的惡狼，悄無聲息卻又迅捷地朝那個角落摸去。他的動作帶著一種底層混混特有的狠辣與謹慎。
啞巴沉默地跟上，他高大的身軀在陰影中如同移動的鐵塔，步伐沉重卻異常穩定，隨手抄起一根沉重的廢棄金屬管，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垃圾堆的每一個縫隙。
鐵手則留在周塵身邊，警惕地環顧四周，防止還有其他未知的危險。耗子和老煙槍嚇得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又往後退了幾步，看向那堆電子垃圾的眼神充滿了驚懼——連老鼠都這麼可怕了嗎？
倉庫內死寂得可怕，隻有遠處耗子連接的那台破電腦風扇發出的微弱嗡鳴，以及疤狗、啞巴踩在灰塵和碎屑上發出的極其輕微的沙沙聲。
疤狗接近了那堆電子垃圾。廢棄的電路板、碎裂的顯示器外殼、糾纏的線纜、鏽蝕的金屬機箱……堆積得如同一個小型墳丘。那股微弱的生命氣息和精神波動，似乎就藏匿在這堆垃圾的最深處。
疤狗屏住呼吸，用扳手小心翼翼地撥開表麵的雜物。灰塵簌簌落下。啞巴站在他側後方，金屬管斜指前方，做好了隨時砸下去的準備。
撥開幾塊發黴的紙板和碎裂的塑料殼，一個被幾塊扭曲的散熱片和線纜半掩著的洞口，赫然出現在眼前！洞口不大，僅容一人勉強爬入，裡麵黑黢黢的，散發著更加濃烈的電子元件受潮後的酸腐氣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極其微弱的血腥味和汗味！
那窺探的精神波動，正是從這洞口深處傳來！而且，在疤狗撥開遮掩物的瞬間，那波動明顯紊亂了一下，帶著強烈的驚懼！
“媽的，真在裡麵！”疤狗低罵一聲，眼中戾氣更盛。他回頭看了啞巴一眼，做了個包抄的手勢。啞巴點點頭，龐大的身軀微微側移，封住了洞口可能逃竄的另一個方向。
疤狗不再猶豫，猛地俯身，手中的扳手如毒蛇般探入洞口，狠狠一攪！同時厲聲喝道：“滾出來！再不出來老子放火燒了你這耗子窩！”
“啊——！！彆！彆動手！我出來！我出來！”
一個驚恐、尖細、帶著哭腔的年輕男聲，猛地從洞口深處響起！聲音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在空曠的倉庫裡顯得格外刺耳。
緊接著，一陣窸窸窣窣的慌亂聲響，洞口堆積的雜物被從裡麵推開一些。一個瘦小的身影，哆哆嗦嗦地從狹窄的洞口裡艱難地爬了出來。
這是一個看起來頂多十七八歲的少年。身材矮小瘦弱，穿著一身沾滿油汙、多處磨損的灰色連帽衛衣和同樣臟兮兮的牛仔褲。他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乾裂，頭發亂糟糟如同鳥窩，臉上也沾滿了灰塵和汙跡。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此刻因為極度的恐懼而瞪得溜圓，瞳孔裡布滿了血絲，眼白渾濁，透著一股長期熬夜、營養不良的虛弱和驚惶。他爬出來後，立刻雙手抱頭，蜷縮在地上，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彆…彆殺我…我…我什麼都沒看見…真的！我…我就是找個地方躲躲…”少年帶著哭腔哀求，聲音細若蚊呐。
疤狗和啞巴都愣住了。他們預想中的凶悍對手、或者是什麼詭異精怪，竟然就是這麼個瘦弱不堪、嚇得幾乎失禁的小崽子？
鐵手皺緊了眉頭，走上前幾步，仔細打量著這個少年。耗子也壯著膽子湊近了些，看到對方那副慫樣，心裡莫名地平衡了一點，甚至升起一絲優越感——至少自己沒這麼狼狽。
隻有周塵，那雙暗沉墨綠的瞳孔，依舊冰冷死寂地鎖定在少年身上。他敏銳地捕捉到，少年那看似孱弱的外表下，精神波動雖然混亂恐懼，但其“質地”卻異常活躍，帶著一種獨特的、高頻的“穿透性”。這絕非普通流浪漢或者小混混能擁有的。而且，他身上那股混雜在汗味和垃圾味中的、極其微弱的血腥氣，也透著不尋常——並非新鮮的傷口，更像是某種…內傷或者透支的痕跡？更重要的是，少年爬出來後，那堆電子垃圾深處，那股“窺探”的精神波動源頭並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幾分！那東西，似乎還藏在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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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鐵手沉聲問道，語氣帶著壓迫感，“為什麼躲在這裡？外麵那些爆炸聲，跟你有沒有關係？”他懷疑這小子是不是龍組或者陳家放出來的探子，故意裝可憐。
“我…我叫…小…小老鼠…”少年顫抖著回答，頭埋得更低了，“沒…沒關係！爆炸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就是…就是前幾天被追債的打傷了，實在沒地方去…才…才躲進這裡的…這地方…這地方邪門得很，平時根本沒人敢來…”他語無倫次，邏輯混亂。
“小老鼠？”耗子忍不住插嘴，覺得這外號挺應景，“誰追你債？賭債？還是偷東西讓人抓了？”
“不…不是賭…也不是偷…”自稱小老鼠的少年似乎想辯解什麼，但恐懼讓他語塞，隻是拚命搖頭。
就在這時，周塵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冰冷的鐵塊砸在地上，打斷了耗子的追問：
“裡麵…還有東西。”
疤狗和啞巴瞬間警醒！疤狗立刻將扳手對準洞口，厲喝：“裡麵還有什麼？滾出來！”
小老鼠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眼中爆發出更深的絕望：“彆…彆逼它！它…它不是故意的！它隻是想保護我！”他幾乎是尖叫著喊出來。
話音未落！
“嘶嘶——！！！”
一聲尖銳、高頻、帶著強烈精神衝擊的嘶鳴，猛地從洞口深處炸響！這聲音如同鋼針紮入耳膜，讓鐵手、疤狗、耗子等人瞬間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眩暈，眼前發黑！
緊接著，一道快如閃電的灰影，裹挾著一股濃烈的、混雜著電子元件焦糊味和血腥氣的惡風，猛地從洞口激射而出！目標直指離洞口最近的疤狗麵門！
那灰影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疤狗隻覺一股腥風撲麵，眼前灰影一閃，根本來不及做出有效的格擋！他本能地側頭，隻感覺臉頰一涼，火辣辣的刺痛感傳來！
“操！”疤狗怒吼一聲，扳手下意識掄過去，卻砸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