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是散落在焦黑大地上的殘破戰甲碎片,是凝固的暗金與鮮紅的血跡,是幾具被朱厭力量波及、徹底失去生機的戰士遺體,被厚厚的劫灰掩埋了大半。更遠處,是朱厭那具龐大如山、卻已徹底乾癟枯萎的巨獸皮囊,如同一座醜陋的墓碑,昭示著剛剛結束的慘烈吞噬。
死寂。荒涼。破敗。
這是……他拚儘一切、甚至付出了小囡焚蓮飼種的代價……才勉強保下來的……根基?
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感,混雜著劫力初定後的虛弱與心口的劇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周塵剛剛蘇醒的意識。
“咳……”一口混合著暗金劫血與紫黑電芒的淤血,猛地從他口中咳出,濺落在焦黑的劫台之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劫主!”扳機掙紮著,試圖從骸骨基座中爬起,精金與劫煞構成的身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痕密布。
周塵沒有看他,也沒有回應。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撐起了身體。新生的骨骼發出輕微的劈啪聲,古銅色的肌膚下,紫黑劫紋如同活物般流淌,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力量感,卻也帶著一種初生的脆弱與不穩定。
他踉蹌了一下,才勉強站穩。身體如同灌滿了沉重的鉛塊,每一步都牽扯著心口印記的劇痛和體內尚未完全馴服的劫力。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走向那杆斷裂的劫字戰旗。
焦黑的灰燼在他腳下揚起,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深深的、帶著紫黑電痕的腳印。
他停在斷裂的旗杆前,目光落在頂端那一點頑強跳躍的混沌琉璃色劫焰上。那微弱的火苗,映照在他紫黑劫焰燃燒的瞳孔深處。
他緩緩地、顫抖地……伸出了右手。
那隻手,骨節分明,覆蓋著新生的古銅色皮膚,皮膚下是清晰可見的、緩緩流淌的紫黑劫紋,指尖還殘留著摳碎骸骨時留下的血跡和焦痕。
他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小心與……沉重。
指尖,終於……觸碰到了那斷裂的、冰冷的旗杆。
就在指尖與冰冷金屬接觸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波動……自腳下焦黑的劫台基座深處……悄然傳來!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顆石子!
這波動……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慟與眷戀……如同淚滴融入大地後殘留的回響!
是小囡!
是她最後一點融入劫台基座的靈光淚滴!
這股波動極其微弱,轉瞬即逝,卻如同最鋒利的錐子,狠狠刺入了周塵的心口!那點紫黑印記猛地……劇烈灼痛!印記深處那絲剛剛被淬煉過的暖意,如同被喚醒的幼獸,發出無聲的哀鳴與……強烈的共鳴!
“呃……”周塵身體猛地一顫,按在心口的手再次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紫黑劫焰在瞳孔中劇烈跳動,冰冷與痛楚交織。
他低下頭,看著腳下這片埋葬了小囡最後一點存在痕跡的焦黑劫台。
殘墟無聲。唯有斷裂的旗杆頂端,那點混沌琉璃色的劫焰,在死寂的廢墟之上,依舊……頑強地……
跳躍著。
如同風中殘燭,卻不肯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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