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劫旗在嗚咽的焦風中獵獵作響,孩童臟兮兮的小手死死攥著旗角,仰頭望著懸空的神庭,空洞的眼中映著那微弱的、卻倔強燃燒的劫焰圖騰。這微小的畫麵,如同刺破絕望陰霾的一縷微光,穿透了星核鎮獄屏障的黯淡,映入了周塵混沌燃燒的瞳孔深處。
然而,這縷微光帶來的並非純粹的溫暖,反而像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激起了他體內狂暴力量的更猛烈反噬!
“噗——!”
周塵再次噴出一口夾雜灰敗死氣的暗金血液,身體沿著冰冷的骸骨壁壘滑下,單膝跪地。左手手臂上崩裂的血痕如同蛛網蔓延,劇痛鑽心。眉心深處,那枚隱沒的時光龍符如同冰冷的烙鐵,散發著沉重而精準的歸墟寒意,與九天之上那雙漠然龍瞳的“注視感”如影隨形,牢牢錨定著他的神魂,時刻監測著他體內奔湧的劫力洪流。更糟糕的是,剛剛強行催動“蝕空裂界”湮滅古神觸須時吞噬的穢力,如同跗骨之蛆,正瘋狂侵蝕著他的劫骨,試圖汙染那新生的混沌道韻!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瀕臨爆炸的熔爐,狂暴的劫力、冰冷的龍符枷鎖、陰毒的穢力侵蝕,三者在他體內瘋狂角力、撕扯!心口混沌蓮印幽光劇烈明滅,蓮子深處那新生的混沌光點如同暴風雨中的孤燈,隨時可能熄滅。
“周塵!”商羊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強撐著虛弱,迅速來到周塵身邊,清冷的眸子死死盯著他眉心隱現的龍符印記,“燭龍血契!祂將你視為‘道衡’的觀測點!這龍符既是錨點,亦是枷鎖!它在持續抽取你道域逸散的法則信息,更會在你力量失衡的瞬間……引爆!”
周塵艱難地抬起頭,混沌燃燒的瞳孔中痛苦與暴戾交織,沙啞道:“……失衡?我現在……還不夠失衡嗎?!”他試圖凝聚心神壓製反噬,但龍符的冰冷與穢力的侵蝕如同兩條毒蛇,不斷撕扯著他的意誌。
下方,不周山虛影在巫族戰士的拚死維係下,勉強維持著最後的形態,如同一座布滿裂痕、搖搖欲墜的豐碑。虛影根基處,副統領半跪在地,看著氣若遊絲、皮膚灰敗乾裂如同枯木的鐵手,眼中是幾乎要溢出血淚的悲慟。
“統領……撐住啊……”副統領聲音嘶啞,顫抖的手試圖將僅存的一點巫力渡入鐵手體內,但那灰敗的死寂之氣如同附骨之疽,頑固地抗拒著任何外來生機,甚至反向侵蝕著副統領的巫力!
就在這時——
一股溫潤、厚重、卻帶著絕對秩序與冰冷審判意味的氣息,如同蘇醒的山脈,緩緩從平台中心彌漫開來。
青瑤,站起來了。
她緩緩睜開雙眼,那雙曾經清澈如山泉、蘊藏著少女靈動與守護執念的眸子,此刻卻如同兩泓深不見底的寒潭!瞳孔深處,土黃色的神光流轉,古老、威嚴、漠視眾生,再無半分屬於“青瑤”的溫度與情感!她周身籠罩著一層凝練的土黃神光,守心玉佩懸浮在她胸前,青碧光芒被壓製到極限,幾乎被純粹的土黃神光吞沒。後土神印的雛形,在她識海深處徹底蘇醒,散發出磅礴的輪回意誌!
她醒了,但醒來的,是後土!
她的目光,冰冷地掃過混亂的戰場:掠過下方搖搖欲墜的不周山虛影,掠過氣息奄奄的鐵手,掠過痛苦掙紮的周塵,最後,落在了那麵在焦風中獵獵作響的殘破劫旗上。
沒有悲傷,沒有憤怒,隻有一種如同大地承載萬物、亦將埋葬萬物般的絕對平靜與……漠然。
“輪回坐標偏移,需要校準。”一個毫無波瀾、如同法則本身低語的聲音從青瑤口中響起,帶著不屬於她的神性回響。
話音未落,她緩緩抬起了右手。指尖縈繞著純粹的土黃神光,指向下方——並非指向古神蟄伏的焦土空洞,而是指向了……那些被巫族戰士保護在神庭屏障邊緣、因古神吞噬地脈生機而陷入虛弱瀕死的傷員區域!
嗡——!
一股無形的、源自輪回本源的牽引之力,從青瑤指尖彌漫開來!
“呃啊——!”
“不……我的力量……”
“救命……”
那些本就虛弱的傷員,身體猛地劇烈抽搐起來!他們體內殘存的、微弱的生命精氣與靈魂本源,竟不受控製地被強行抽離!化作絲絲縷縷淡白色的光流,如同百川歸海,朝著青瑤指尖彙聚而去!
她在抽取傷員的生機與魂力!以最直接、最殘酷的方式,來為“校準輪回坐標”提供能量!
“青瑤大人?!您做什麼?!”副統領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平台上那道散發著神聖光輝卻做著如此殘酷之事的倩影,發出驚怒交加的嘶吼!
幸存的巫族戰士們也驚呆了,看著同伴在痛苦中氣息迅速衰敗,眼中充滿了恐懼與不解。這還是那個在黑水街與他們並肩作戰、在安寧醫院守護傷員的守墓少女嗎?!
商羊瞳孔驟縮,厲聲喝道:“青瑤!停下!那是你的袍澤!是你要守護的生靈!”她試圖催動源髓晶石乾擾,但神庭屏障在燭龍威壓與之前的衝擊下本就脆弱不堪,此刻又被青瑤的神力籠罩,源髓晶石的光芒被死死壓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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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塵混沌燃燒的瞳孔猛地鎖定了青瑤,體內狂暴的力量因這極致的刺激而瞬間沸騰!他掙紮著想要站起,嘶吼道:“青瑤!醒過來!那不是你的道!!”然而,龍符的枷鎖與穢力的侵蝕讓他動作遲滯,心口蓮印劇痛,蓮子深處新生的混沌光點因這劇烈的情緒波動而明滅不定,幾乎要被狂暴的劫力衝散!
青瑤後土)對下方的驚怒與嘶吼置若罔聞。她指尖彙聚的淡白光流越來越濃鬱,漸漸凝聚成一個微小的、不斷旋轉的、散發出精密坐標波動的土黃色符文雛形。她的眼神冰冷而專注,仿佛隻是在執行一項無關緊要的法則指令。對她而言,這些傷員的生機與魂力,不過是校準龐大輪回儀器所需的……微不足道的“燃料”。
神性徹底壓製了人性!守護的初心,在絕對秩序的冰冷神職麵前,被碾得粉碎!
磐石區邊緣,寰宇生科地下深層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