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庭徹底解體!化作無數燃燒的骸骨碎片,如同宇宙的骨灰,被奔湧的穢源洪流裹挾著,衝入冰冷的虛空深處!
周塵抱著青瑤,連同被劫力卷住的寥寥數人,在蝕空之力撕開的縫隙中,如同怒海中的幾片碎木,被爆炸的衝擊波狠狠拋飛出去,撞向一塊漂浮在附近、布滿巨大裂痕的世界碎片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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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噗通!
幾人如同隕石般砸入世界碎片大陸厚厚的灰色塵埃中,濺起漫天塵浪。
周塵掙紮著從塵埃中半跪起身,懷中是氣息微弱、眉心琥珀神光黯淡欲熄的青瑤。他環顧四周,隻有四名幸存的戰士兩名巫族,兩名白澤)掙紮著爬起,個個帶傷,氣息萎靡。商羊和其他人,已隨著神庭的解體,消失在穢源洪流深處。
遠處虛空,那枚古神核心暗紅光核)在發泄了滅世洪流後,似乎也消耗巨大,搏動的光芒黯淡了許多。它不甘地“注視”了周塵等人墜落的方向片刻,最終化作一道暗紅流光,裹挾著殘留的穢力,消失在墳場更深處的黑暗中。
死寂重新籠罩這片破碎的世界碎片。灰色的塵埃緩緩飄落,覆蓋著文明的殘骸與剛剛砸出的深坑。
周塵低頭,看著懷中青瑤蒼白如紙的臉頰,感受著她微弱的氣息,又抬頭望向這片萬界墳場死寂的星空,混沌燃燒的瞳孔中,是劫後餘生的沉重、失去袍澤的悲慟、被燭龍算計的屈辱,以及對前路更加深沉的決絕。
眉心龍符冰冷沉重,如同永恒的枷鎖與路標。左臂劫骨內蘊的湮滅之力在沉寂中蟄伏。心口蓮印中,混沌青蓮坐標與劫種蓮子緩緩搏動。青瑤眉心,六道輪回藍圖碎片的氣息微弱卻堅定。
劫燼之途,由此而始。而燭龍冰冷的注視,已為這流亡的火種,標注了最終的航程——那株枯敗的葬道青蓮所在的彼岸。
冰冷的塵埃鑽進鼻腔,帶著萬界墳場特有的、混合著金屬鏽蝕與星辰死灰的腐朽氣味。周塵半跪在巨大的撞擊坑邊緣,懷中青瑤的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眉心那點琥珀神輝黯淡得幾乎熄滅。六道輪回藍圖碎片的氣息如同沉入深海的明珠,被厚重冰冷的神性徹底覆蓋。
四名幸存的戰士——兩名巫族,兩名白澤——掙紮著聚攏過來,他們身上的傷口在灰色塵埃覆蓋下如同乾涸的河床,眼神裡是劫後餘生卻更深重的疲憊與茫然。破碎的神庭殘骸如同巨獸的骨骸,漂浮在遠處冰冷的虛空,被穢源洪流衝擊後殘留的暗紅汙跡如同醜陋的傷疤。
“塵哥……”一名斷了手臂的巫族戰士嘶啞開口,聲音帶著血沫,“鐵手大哥他……”他的目光投向撞擊坑另一側,那裡,一個魁梧的身影麵朝下伏在塵埃裡,如同被丟棄的巨石,後背一道深可見骨的撕裂傷幾乎貫穿了胸腔,邊緣翻卷的皮肉呈現出詭異的暗紅,那是古神穢力侵蝕的痕跡。粘稠的、帶著微弱巫力金光的血液在灰色的塵埃中緩慢洇開,如同即將熄滅的炭火。
鐵手的氣息微弱到了極點,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嗬嗬聲,生命的燭火在穢力侵蝕下瘋狂搖曳,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周塵的視線掃過鐵手瀕死的軀體,混沌燃燒的瞳孔深處掠過一絲沉重,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強行壓抑的、源自吞噬古神穢血後不斷翻騰的暴戾與混亂。眉心那枚時光龍符冰冷依舊,如同最嚴苛的監工,錨定著他瀕臨失控的道域,也隔絕了部分外界的乾擾。他強迫自己將目光移開,投向青瑤蒼白的臉。
此刻的青瑤,或者說,占據主導的後土意誌,那雙緩緩睜開的土黃神瞳裡,沒有一絲對鐵手垂死的波瀾。隻有一種俯瞰塵埃、計算萬物的絕對理性。她甚至沒有多看鐵手一眼,隻是艱難地抬起手,纖細的指尖在虛空中勾勒。純粹的土黃神光,帶著輪回法則特有的厚重與秩序感,無視空間的塵埃與混亂的能量殘留,精準地指向虛空深處某個方向。
那光芒微弱卻恒定,如同宇宙尺度的道標——輪回井校準坐標。
“坐標……已鎖定。”後土的聲音毫無起伏,冰冷如法則本身,“輪回之基不可失……即刻……啟程……”每一個字都仿佛耗儘了力氣,她眉心的琥珀神輝又黯淡了一分,身體在周塵懷中微微顫抖,對抗著本源枯竭的反噬。
“啟程?”周塵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壓抑不住的暴戾回響,如同受傷的凶獸在低吼。他低頭看向懷中這冰冷的神隻化身,左臂劫骨上殘留的暗紅穢痕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與剛剛吞噬的古神穢血產生共鳴,撕裂般的劇痛混合著瘋狂的吞噬欲望衝擊著他的神經。“拿什麼啟程?神庭已碎!袍澤儘隕!商羊……鐵手……”他猛地抬頭,混沌燃燒的瞳孔死死盯著後土那毫無人性的神瞳,“你就隻看得見那該死的坐標嗎?!”
“凡軀……終為塵土……神職……高於一切……”後土的目光甚至沒有一絲偏移,依舊鎖定著虛空中的坐標光點,聲音冰冷地陳述著殘酷的真理。“劫種……壓製穢源……平衡……是你之道……”她甚至反過來提醒周塵失控的危險。
“平衡?”周塵嘴角咧開一個近乎獰笑的角度,劫骨左臂猛地一握,幽暗的蝕空之力不受控製地溢出,將身周的灰色塵埃瞬間湮滅成虛無,“我現在隻想把它徹底焚儘!”心口蓮印中,新回收的混沌青蓮坐標與劫種蓮子在瘋狂搏動,試圖梳理壓製那狂暴的穢源,卻如同杯水車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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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儘……亦是歸途……”後土的神念依舊冰冷,“但坐標……必須送達……”
“夠了!”
一聲嘶啞到極致的怒吼,如同瀕死巨獸最後的悲鳴,猛地打斷了後土冰冷的神諭!
是鐵手!
他不知從哪裡榨出的最後一絲力氣,用僅存的、布滿血汙和裂痕的右臂,猛地撐起半邊身體,抬起頭。那張剛毅如磐石的臉龐此刻因劇痛和穢力侵蝕而扭曲,嘴角不斷溢出暗金色的血沫,但那雙眼睛,卻燃燒著比任何時候都要熾烈的火焰——那是信仰崩塌後,以生命為燃料點燃的、最純粹的人性質詢之火!
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釘在後土那雙冰冷無情的土黃神瞳上,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碎裂的胸腔裡硬生生摳出來,帶著滾燙的血與絕望的質問:
“後土娘娘……您守護的……輪回……包不包括……垂死的戰士?!”
“您要我們……以血鋪就的……新秩序……容不容得下……為您流儘最後一滴血的……巫?!”
吼聲在死寂的塵埃大陸上回蕩,如同洪鐘大呂,狠狠撞在每一個幸存者的靈魂上!那兩名巫族戰士渾身劇震,看著他們敬若神明的首領如此慘狀,如此質問,眼中瞬間被巨大的悲慟和迷茫充斥,拳頭死死攥緊,指甲深陷掌心。
後土勾勒坐標的手指,極其細微地頓了一下。那雙冰冷的土黃神瞳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這滾燙的、源自靈魂的質問之火灼燒了一下。如同精密運轉的冰冷儀器,被投入了一顆熾熱的火炭。
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在那片絕對的理性神性之海中蕩開。
就是這一刹那的波動!
嗡——!!!
青瑤一直貼身佩戴、此刻已布滿裂痕的守心玉佩,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溫潤白光!那光芒並非神性,而是最純粹、最本源的守護執念!是青瑤殘留的人性碎片!白光如同破曉的曙光,瞬間穿透了厚重神性的壓製,狠狠刺入後土的神魂核心!
“呃啊——!”
後土青瑤)猛地發出一聲痛苦與掙紮交織的呻吟!眉心的琥珀神輝劇烈閃爍、明滅不定!那張蒼白的臉上,冰冷的神性麵具如同瓷器般瞬間爬滿了細密的裂痕!土黃神光與溫潤白光在她周身瘋狂交織、爭奪、撕裂!
人性與神性,守護與神職,在鐵手以生命點燃的質問之火與守心玉佩的拚死一搏下,第一次出現了清晰可見的——裂痕!
“青瑤!”周塵心神劇震,緊緊抱住懷中劇烈顫抖的身軀,能清晰感覺到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誌在她體內慘烈廝殺。左臂劫骨因他心緒劇烈波動而幽光大盛,暗紅穢痕趁機瘋狂蔓延,劇痛讓他悶哼一聲。
“時機……已至。”一個平靜中帶著歎息的聲音響起。
空間泛起微瀾,白澤族長手持那根布滿深邃裂痕的建木枝,悄然出現在眾人麵前。他無視場中慘烈的對峙與掙紮,深邃的目光穿透混亂,平靜地落在後土青瑤)那布滿裂痕的臉上,也掃過周塵左臂劫骨上蔓延的暗紅穢痕。
“建木撐天,亦終有傾頹之時。”白澤的聲音如同古老的預言,“青蓮孕生,亦紮根於葬道之墳。”他抬起手,那根裂痕遍布的建木枝散發著滄桑悲涼的氣息,緩緩飄向周塵。
“此枝,非生機之贈,乃平衡之鑒。”白澤的目光最後定格在周塵身上,帶著洞悉一切的深邃,“裂痕處,亦是歸途。持此枝,當知創生與寂滅,不過一體兩麵。”他的話語如同箴言,直指周塵此刻道心與力量的混亂根源——吞噬穢源後的失衡。
周塵下意識地伸手,劫骨左臂的幽光包裹住那根飄來的建木枝。入手沉重冰涼,裂痕深處仿佛有無數世界的哀鳴與新生在交替回響。一股奇異的、帶著警醒意味的平衡道韻順著劫骨傳入體內,竟讓他體內狂暴衝突的劫力與穢源稍稍緩和了一絲。但同時,一個冰冷的認知也烙印心頭——這建木枝本身,就是一道巨大的、隨時可能崩潰的裂痕象征!
“汝道……已錄。”另一個更加恢弘、更加冰冷的聲音,直接在周塵和青瑤的靈魂深處響起。
高維虛空,那雙灰暗的龍瞳再次顯現。一道凝練著時光碎片與歸墟寒意的暗金流光,如同命運的烙印,無視空間,瞬間落下,精準地融入周塵眉心那枚原本幽藍的時光龍符之中!
嗡——!
龍符形態驟變!幽藍褪去,化為一種更加深沉內斂、仿佛凝固了萬古時光的暗金色!符文的線條變得更加繁複玄奧,如同活物般緩緩流轉,散發出冰冷、沉重、不容抗拒的契約氣息!一股遠比之前清晰的錨定感和枷鎖感,深深烙印進周塵的神魂、劫骨、乃至整個道域根基!
時光血契!成!
冰冷的箴言隨之烙印靈魂:
>“符在,道衡在。符碎……汝道崩殂,歸墟葬汝魂!”
這是契約,更是赤裸裸的威脅!燭龍以這枚血契龍符,為周塵的道途套上了最終的枷鎖與觀測之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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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周塵悶哼一聲,眉心暗金龍符光芒大放,強行鎮壓下左臂劫骨因血契刺激而再次暴動的穢源,但代價是神魂如同被冰錐穿刺,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而就在這時——
“嗬……”瀕死的鐵手發出一聲近乎歎息的喘息,他那僅存的、支撐著身體的右臂終於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猛地軟倒下去。但在徹底陷入黑暗前,他那燃燒著最後人性火焰的雙眼,依舊死死盯著後土青瑤)那布滿裂痕的臉龐。
神性與人性的撕裂劇痛中,後土青瑤)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她那劇烈閃爍的土黃神瞳,終於第一次,真正地垂落,落在了塵埃中那個為她、為神庭、為所謂新秩序流儘了鮮血的巫族戰士身上。
那眼神深處,絕對理性的冰層下,一絲極其微弱、卻真實無比的……悲憫與掙紮……如同深埋地底的種子,在守心玉佩白光的照耀和鐵手垂死目光的灼燒下,艱難地頂開了厚重的神性凍土!
她體內瘋狂衝突的神性與人性,在這一刻,因為這垂死戰士的注視,因為這悲憫的萌芽,出現了刹那的凝滯與傾斜!
“鐵……手……”
一聲極其輕微、帶著巨大痛苦和不確定的呼喚,從青瑤後土)口中艱難地逸出,不再是冰冷的神諭,而是屬於那個守墓少女的、帶著顫抖的聲線!
她的右手,那沾染著神性光輝的手,不再指向虛空中的輪回坐標,而是帶著一絲僵硬的、仿佛違背了某種根本法則的艱難,顫抖著抬起,指尖一縷微弱卻精純無比的土黃色源息——不再是冰冷的神力,而是蘊含著守護與生機的輪回源息——如同涓涓細流,帶著一絲剛剛萌芽的、屬於青瑤的悲憫,艱難地、卻堅定地湧向塵埃中氣息奄奄的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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