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穢的淵藪並未因短暫的爆炸而平息。粘稠的暗紅穢力依舊如同億萬條不知疲倦的毒蟒,裹挾著亡魂永無止境的哀嚎,在虛空中瘋狂翻滾、撕咬。古神意誌核心穢淵之眼)被燭龍湮滅重創的餘波,如同潰爛內臟深處持續滲出的汙血,不斷引發新的穢力亂流漩渦。空間在這裡扭曲、破碎,又因汙穢的本源特性而強行粘合,構成一片混亂到令人絕望的死亡之域。
周塵抱著青瑤冰冷的軀體,在翻滾的穢力亂流中艱難地維持著平衡。每一次汙穢的衝擊,都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新生的劫種道基之上。眉心那道灰暗的裂痕烙印隱隱作痛,內蘊的湮滅之力自發流轉,在體表形成一層極其微弱的、混沌青黑與暗紅交織的劫種光暈,如同風中殘燭,頑強地抵禦著無孔不入的穢力侵蝕與亡魂怨念的啃噬。
每一次力量的流轉,都牽扯著道基深處尚未完全穩固的裂痕,帶來深入骨髓的刺痛。劫燼餘刃徹底湮滅,失去了最趁手的武器,也失去了與青瑤守護執念的最後一點聯係。懷中的軀體冰冷僵硬,眉心的焦痕被爆炸徹底抹平,隻留下一個光滑卻死寂的凹坑。那枚六道輪回藍圖碎片的氣息沉寂如死,再無半點波動。鐵手、袍澤、商羊……所有的犧牲,所有的溫度,仿佛都已被這無儘的汙穢徹底吞噬,隻留下懷中這具冰冷的軀殼,作為殘酷戰爭最後的、沉重的遺骸。
疲憊如同冰冷的潮水,混合著道基被侵蝕的刺痛,一波波衝擊著周塵的意誌。劫種初凝的凶戾在絕境反撲後漸漸冷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近乎麻木的虛無感。焚儘了眼前的毒瘤,前路依舊是深不見底的汙穢。葬滅了古神的一隻眼,它的本體依舊盤踞在穢淵最深處,如同蟄伏的洪荒惡獸,喘息著,舔舐著傷口,醞釀著更瘋狂的反撲。而燭龍冰冷的箴言,如同烙印在劫種核心的詛咒——淨此穢淵,葬古神,否則,身魂俱滅!
目標遙遠得令人絕望。立足之地,唯有這不斷侵蝕自身的汙穢淵藪。
就在這沉重的疲憊與虛無感幾乎要將周塵淹沒的刹那——
嗡……
一個極其微弱、卻帶著奇異熟悉感的空間波動,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極其突兀地穿透了穢淵汙穢的阻隔與亡魂的尖嘯,精準地烙印在他新生的劫種意識之中!
這波動並非源自穢淵!它帶著一種枯寂!一種萬古沉澱的死寂!一種葬道青蓮空間特有的灰寂氣息!
是枯蓮空間!是那片將他們放逐至此的葬道墳場!
波動源頭,赫然指向周塵眉心那灰暗的裂痕烙印深處!更確切地說,是烙印深處那點緩緩旋轉的、混沌青黑與暗紅交織的劫種光點!混沌青蓮的坐標烙印!
波動並非呼喚,而是一種異常的共鳴!如同沉寂的古井被投入石子,激起的漣漪穿透了歸墟的阻隔!劫種道基初凝,與心口的混沌青蓮坐標聯係更加緊密,竟在此刻,意外地與葬道青蓮空間的死寂本源,產生了跨越空間的微弱共振!
隨著這枯寂波動的共振,周塵敏銳地感覺到,懷中的青瑤——那具冰冷死寂的軀體,眉心的光滑凹坑深處,那沉寂的六道輪回藍圖碎片,極其極其微弱地悸動了一下!
如同深埋地底的朽木,被遙遠的雷聲驚動。藍圖碎片並非蘇醒,而是被這跨越空間傳遞來的、源自“道衡之地”的枯寂波動,極其本能地觸動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屬於輪回法則底層的共鳴!
這共鳴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像一根冰冷的針,狠狠紮在周塵被疲憊麻木包裹的心上!
枯蓮空間在回響!藍圖碎片在死寂中微鳴!
它們都在呼應著劫種的存在!呼應著這場遠未結束的戰爭!
一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聯係感”,如同黑暗深淵中垂下的一縷蛛絲,瞬間刺破了沉重的虛無!
“還沒……結束……”周塵混沌燃燒的瞳孔中,那黯淡的劫種光芒猛地跳動了一下!疲憊被強行壓下,麻木被冰冷的銳意取代!他低頭,看著青瑤眉心那光滑的凹坑,感受著那微不可察的悸動,又抬頭望向穢淵深處那因核心受創而依舊劇烈波動的汙染輪回投影。
燭龍要淨此穢淵!古神必須葬滅!這不僅是枷鎖,更是對那些犧牲者的交代!枯蓮的回響與藍圖的微鳴,就是這條血路上尚未斷絕的坐標!
一股源自劫種本能的、更加內斂卻更加恐怖的湮滅氣息,從周塵體內緩緩升騰而起!眉心灰暗的裂痕烙印光芒流轉,新生的道基在汙穢的壓迫與目標的刺激下,開始主動適應、運轉!
他不再被動承受穢力的侵蝕!劫種光暈猛地一漲,如同冷卻的熔岩覆蓋全身!粘稠的穢力撞擊在光暈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但這一次,光暈不再僅僅是被動防禦,反而開始主動地、極其緩慢地吞噬、分解那些衝擊而來的汙穢能量!如同新生的黑洞,嘗試著消化第一口“食物”,雖然過程艱澀痛苦,卻代表著一種全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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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塵抱著青瑤,如同礁石般在穢力亂流中穩住身形,目光如刀,穿透翻滾的汙紅,死死鎖定穢淵深處——那波動最劇烈、散發著汙染輪回氣息的核心方向!
他需要方向!需要了解這片汙穢淵藪的格局!更需要找到古神本體的確切位置!
劫種意念如同無形的觸須,以自身為中心,小心翼翼地、帶著湮滅的鋒芒,向著穢力亂流深處探去!意念所過之處,狂暴的亡魂怨念被強行湮滅、驅散,汙穢的能量結構被短暫地“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