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伍長走過來,用刺刀尖抵住阿米爾的咽喉。
通過布匹的縫隙,林春桃看見阿米爾喉結在滾動,汗水順著刀疤在往下淌。斯林?”
伍長狐疑地上下打量阿米爾,忽然伸手扯掉阿米爾的頭巾,露出他耳後淡淡的刺青,這是華人常用的吉祥紋。
“八嘎!”
伍長咆哮著扣動手裡的扳機,隨著槍聲,阿米爾的身體重重倒地,抽搐了幾下後就沒了動靜。
“怪不得他會幫我,原來是華人...可是..."
林春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逃出染布坊的。她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跑,踩著屍體和瓦礫。
身後傳來陣陣“抓活的”的呼喊聲,林春桃不敢回頭,大口喘息著,十分鐘後,她再次甩開那夥鬼子。
達維亞河的水腥氣撲麵而來,跑到這裡,林春桃舉目四望,因為她不知道接下來去哪。
河岸邊停著一艘破舊的木船,船頭坐著一個戴鬥笠的漁夫,正不緊不慢地補網。
就在這時,陰魂不散的鬼子呼喊聲再次傳來,林春桃已經跑不動了,她看了眼那個漁夫。
”跳河吧...總比落進鬼子手裡強..."
“上船!”
那個漁夫突然用華語低聲叫了一聲,鬥笠的陰影裡露出半張布滿刀疤的臉。
林春桃認出了這個漁夫,他是港口那邊的的“黑貓”,父親跟她說過這人專門幫華人偷渡。
林春桃收回已經邁出去的右腳,隨後踉蹌著走向木船。
剛進船艙,林春桃就看見船艙底部還躺著個受傷的臉色蒼白少年,腰間纏著滲血的布條,臂章上印著’反倭同盟‘,正吃力的抬頭看著她微笑。
“鬼子追來了!”
黑貓這一聲低呼,嚇得林春桃一個哆嗦。
“坐穩了。”
黑貓看了眼船艙,隨後抄起船槳快速劃動起來,小船慢慢離岸。
“停下,不然死啦死啦滴..."
”八嘎,開槍..."
"砰砰砰..."
子彈擦著船篷飛過,在水麵激起一串水花。
“蹲下!”
黑貓大喝一聲,身形利索的竄進船艙,然後掀開一塊底板,露出下麵堆滿的槍支,嗯,全是老舊的毛瑟步槍和生鏽的手榴彈。
林春桃這才注意到黑貓袖口露出的刺青,是一條青龍盤著一顆血紅的珠子。
“丫頭,”
見林春桃盯著他的手臂看,黑貓邊往槍膛裡壓子彈,邊問道。
“知道為什麼認識我的人都叫我黑貓嗎?”
林春桃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嘿嘿..."
黑貓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塊的犬齒。
“因為鬼子的子彈,從來打不中夜裡的黑貓。”
說完這句話,黑貓一個轉身,對著岸邊的鬼子就扣動了扳機。
”砰!“
隨著槍聲,岸上的一頭鬼子應聲倒地。
”不行了不行了,鬼子太多,弄不過他們,溜了溜了..."
黑貓大呼小叫著把手裡毛瑟槍丟進船艙,拿起船槳就是一頓猛劃。
小船在暮色中被黑貓劃進一片紅樹林裡停下。
黑貓彎著腰走進船艙,把受傷的少年拖到船頭,用爪瓦語低聲說了句什麼,反正林春桃沒聽懂。
少年點點頭,掏出一枚手雷緊緊攥在手心,然後一個翻身,跌進水裡,激起的水花很快被夜色吞沒。
“他...他去哪?”
林春桃問道,這還是她遇見黑貓後,第一次開口說話,可是肩胛骨的疼痛讓她的聲音顫抖著。
“去喂鱷魚。”
黑貓明顯不想林春桃知道的太多,轉頭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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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記住今天的月亮。”
林春桃抬頭,一輪明月在紅樹林後的夜幕中掛著,把整個達維亞照得雪亮。
不過,林春桃總感覺今天的月亮泛著紅色,忽然想起他父親說過的那句話。
“爪瓦的月亮有時候會變成紅色,那是我們的祖先在流血。”
現在林春桃終於明白了,這血色不是月亮的,是千萬華人的血,是所有被壓迫者的血。
船靠岸的時候,黑貓塞給林春桃一塊硬邦邦的木薯餅。
“順著河往上遊走,彆回頭。”
林春桃反手抓住黑貓的手,黑貓頓時齜牙咧嘴起來,嘴裡嘶嘶哈哈的在吸氣。
林春桃這時才發現黑貓的掌心有子彈的貫穿傷,像是觸電般鬆開自己的手。
“你是誰?”
林春桃終於問出憋了一路的疑問。
黑貓摘下鬥笠,露出滿頭白發。
“丫頭,我...我是你哥哥的班長...”
"我哥他..."
林春桃緊咬嘴唇,雙手緊緊攥著,生怕從黑貓嘴裡聽到那兩個字。
“唉..."
黑貓什麼都沒說,隻是歎了口氣,可好像又什麼都說了。
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林春桃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被一棵紅樹擋住才停下。
“丫頭,好好活著...然後...告訴所有華人...”
黑貓的聲音被風聲扯得破碎,顯得斷斷續續。
“血債,要用血來還。”
林春桃懷裡揣著木薯餅往叢林深處走去,不時回頭看向那個’偉岸‘身影。
”轟!“
忽然,一聲悶雷般的巨響傳來。
”是...之前那個拿著手榴彈下水的少年,他...“
林春桃立馬就想到了。
達維亞的夜空中,一群蝙蝠尖叫著掠過,像極了倭軍飛機來襲時的景象。
林春桃走了,這次沒有回頭,她知道,在這片被鮮血浸透的土地上,總有一天會開出帶刺的花,刺破這漫長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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