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字像冰水一樣兜頭澆下,胡力激靈一下,殘餘的睡意瞬間蒸發得無影無蹤。猛地翻身坐起,毯子滑落到地上也渾然不覺,心臟在胸腔裡“咚”地一聲重重砸下。
“闖什麼禍?說清楚!”
胡力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眼神像是帶著刀子,死死釘在金南臉上。
金南把手機幾乎是塞到了胡力眼前,屏幕的亮光刺得胡力眯了下眼睛。
“是老胡!他連夜發來的信息!你…你快看!”
金南的聲音又急又快,手指因為用力讓指節發白。
“是關於我們‘招聘’黑皮…引發的…引發的連鎖後果!”
“黑...黑皮...”
胡力一把奪過手機,手指因為剛睡醒還有些僵硬,急切地劃拉著屏幕,目光像掃描儀一樣飛速掠過胡振邦發來的那一大段文字。起初,他還帶著一絲被吵醒的不耐和“能出什麼大事”的僥幸。但隨著那些冰冷的邏輯鏈條、殘酷的因果推論、同胞被抓捕奴役的血淋淋畫麵通過文字湧入腦海。
“刀疤臉森田親自督陣…係統性抓捕…華人牲口一樣填補勞工黑洞…”
“我們…在幫鬼子遞刀?”
“同胞的苦難…被己方行動催化、加劇…”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胡力的太陽穴上。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最後變得和金南一樣慘白。那雙總是閃爍著算計和自信光芒的眼睛,此時瞪得極大,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收縮著,裡麵清晰地映著手機屏幕的幽光,卻空洞得可怕。
胡力看完了。手機屏幕的光映著他毫無血色的臉,像一張凝固的石膏麵具。時間好像在這一刻都停滯了。
房間裡死一般的寂靜,隻有胡力驟然變得粗重而急促的呼吸聲,以及金南因為緊張而吞咽口水的細微聲響。
胡力整個人僵坐在床上,一動不動,仿佛被那短短幾百字的推斷抽走了所有的靈魂和力氣。他直勾勾地盯著前方昏暗的牆壁,眼神失去了焦點,裡麵翻湧著驚濤駭浪,難以置信、被當頭棒喝的茫然、以及…一種冰冷徹骨的恐懼和…荒謬感?
金南看著胡力這副模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連大氣都不敢喘,隻能焦急地等待著。
足足過了有半分鐘那麼長,胡力才像是被無形的線扯了一下,猛地倒抽一口冷氣,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風箱。
“呃…咳…”
胡力的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且怪異的音節,好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扼住了喉嚨。緊接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瞬間炸開,沿著脊椎一路向上,直衝天靈蓋!他感覺自己的頭皮像是被無數細針同時刺中,又麻又炸,每一根頭發似乎都豎了起來。
“嗬…”
又是一聲壓抑的抽氣聲。胡力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連帶著他捏著手機的手指都在劇烈地抖動,手機屏幕的光在昏暗的房間裡不規則地晃動,映照著他那張寫滿了“怎麼可能”表情的臉。
“好心…辦壞事…”
胡力嘴唇哆嗦著,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夢囈,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苦澀和一種被真實狠狠嘲弄的荒謬感。
“我…我千算萬算…算準了鬼子的貪婪,算準了黑皮的短視…算準了挑撥離間的火候…我甚至…甚至把清野和永山都算成了棋子…”
胡力的語速越來越快,像是在控訴,又像是在極度自責中尋找一絲邏輯上的慰藉,但最終,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裡。
猛地抬起手,不是看手機,而是用力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和眼睛,仿佛是想隔絕眼前這殘酷的現實,又像是被巨大的信息衝擊得頭痛欲裂。
胡力的手指深深地插進發根,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肩膀垮塌下去,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氣神,從那個意氣風發、運籌帷幄的布局者,變成了一個被自己親手點燃的災難之火灼傷的茫然少年。
“怎麼會…這樣…”
胡力埋著頭,聲音從指縫裡悶悶地傳出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和滔天的悔恨。
“我…我是想幫他們人…是想削弱敵人…我…”
反複咀嚼著“好心辦壞事”這幾個字,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割在心上。他精心構築的棋盤,那看似完美的借力打力、驅虎吞狼之策,最終落下的棋子,卻狠狠砸在了自己同胞的頭上!
胡力就這樣佝僂著背,坐在淩亂的床鋪上,在黎明前最深的昏暗裡,像一尊被抽空了靈魂的雕像。
房間裡隻剩下壓抑且粗重的呼吸聲,還有被胡力攥在手裡、如同罪證般發著微光的手機。
他需要時間消化這晴天霹靂般的噩耗,更需要時間來思考,如何在這由自己“無心插柳”引燃的滔天烈焰中,亡羊補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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