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碾過冬京殘破的街道,最終停在了一處被高大圍牆、護城河以及森嚴複興軍崗哨重重拱衛的區域外。
昔日象征著至高無上的禁地,如今籠罩在一片肅殺和壓抑之中。
圍牆外,彈痕累累,焦黑的痕跡訴說著戰鬥的激烈。
護城河的水渾濁不堪,漂浮著雜物,複興軍士兵穿著筆挺的墨綠色軍裝,手持先進的突擊步槍,麵無表情地站立著,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
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硝煙和血腥的味道,與遠處城市廢墟的破敗景象交織在一起。
跨入厚重、有明顯修複痕跡門,穿過寬闊但蕭索的前庭,車子最終停在一座相對完好、卻透著陰森氣息的仿唐式建築前。
這裡已經被改造成一個堅固的地下堡壘入口,四周戒備更加森嚴,明哨暗哨林立,探照燈的光柱在暮色中掃過冰冷的石階和緊閉的大門。
幽深的地下掩體內,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舊書卷混合的沉悶氣味,昏黃的燈光勉強照亮狹窄的走廊和冰冷的牆壁。
愚人,這位曾經風光無限的家夥,此時正經曆著人生中最難熬的等待。
他枯坐在一麵模糊的銅鏡前,兩名麵無表情、穿著複興軍製服的名為侍從實為看守的士兵正動作略顯粗暴地幫整理那身象征性的明黃色衣袍。
衣袍有些舊了,金線磨損,在燈光下顯得黯淡無光。
愚人的身體僵硬,如同提線木偶般任人擺布,他試圖挺直佝僂的脊背,努力想維持住最後一絲所謂的威儀。
但那深陷的眼窩、蠟黃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手指,無不泄露著他內心的極度恐懼和虛弱。
這身象征全力的華服,此時穿在他身上,非但毫無威嚴,反而顯得無比滑稽和諷刺,如同給一具行屍走肉披上了戲服。
“好了。”
一名“侍從”冷硬地說道,退後一步,如同審視一件物品。
愚人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喉嚨裡的哽咽,緩緩站起身,拒絕了攙扶,邁著虛浮的步子,走向房間中央那張特意搬來的、寬大厚重的雕花木椅。
這是他僅存的、能彰顯“地位”的東西了,費力地爬了上去,坐定,雙手死死抓住光滑的扶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兩條穿著白襪的短腿懸空,離冰冷的地麵足有三十多公分,晃晃悠悠,更顯得身形矮小猥瑣。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腦海裡翻騰著各種念頭。
“哀求?懺悔?還是保持沉默?尊嚴?在生存麵前,那東西一文不值!”
他早已想好,無論那個即將到來的“大人物”提出什麼要求,隻要能活命,他都願意跪地乞求!
“隻要能活下去…”
反複默念著這個唯一的信念,身體卻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門外,隱約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聲音由遠及近,清晰起來,似乎還帶著輕鬆甚至…戲謔?
但高度緊張的愚人完全忽略了內容,全部的神經都緊繃在門軸即將轉動的那一瞬!心臟狂跳,幾乎要衝破胸膛!
終於——
厚重的合金門無聲地向內滑開。
愚人猛地睜開眼,渾濁的目光帶著極度的驚恐和一絲卑微的希冀,投向門口的光亮處。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年輕得過分的身影,那人披著剪裁合體的黑色大衣,身形挺拔修長,在門口逆光中宛如一道剪影。
當那人完全走進房間的燈光下時,愚人的瞳孔猛地一縮!
太年輕了!太…耀眼了!
年輕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完美的俊朗,皮膚在燈光下仿佛泛著玉質的光澤。
那人隨意地站在那裡,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深邃而平靜,帶著一種俯瞰眾生般的淡然。
在愚人這個被黑暗和恐懼侵蝕了太久的人眼裡,這個年輕人簡直不像凡俗之人,更像是從九天之上降臨的謫仙,帶著令人自慚形穢的光芒和威壓。
胡力剛跨進門,目光就落在了房間中央那個坐在寬大椅子上的人影上。那人影如此矮小、猥瑣,仿佛被巨大的椅子吞噬。
兩條穿著白襪的短腿滑稽地懸在椅子邊緣,離地麵足有三十多公分,還在微微晃蕩著。
那身明黃的袍子不僅沒給他增添威嚴,反而像套在一隻猴身上,顯得格外突兀和可笑。
這強烈的反差,巨大威嚴的椅子與上麵那個渺小猥瑣的身影,瞬間擊中了胡力的某個笑點!
“噗嗤——!”
一聲極其不合時宜、帶著巨大荒謬感的笑聲,毫無征兆地從胡力口中爆發出來!
在死寂壓抑的地下室裡,顯得格外刺耳和突兀!
艾莉絲緊跟其後,被胡力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弄得一愣,美麗的藍眼睛裡充滿了困惑和不解,輕輕拉了拉胡力的衣袖。
“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