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屯田計穩固後方
泰始二年秋七月,遝中平原的青稞田在風中掀起碧浪,宛如一片流動的翡翠海洋。薑維蹲在田壟間,指尖捏碎一株泛黃的麥穗,粗糙的指腹碾過麥粒,感受著顆粒的飽滿度。
麥粒滾落在他磨損的皮靴邊,與腰間武侯劍的銅鏽混在一起,泛著陳舊的金黃。遠處,張虎正指揮士兵將新製的"連弩改良版"藏入草垛,弩臂上的桐油未乾,在陽光下映出他緊皺的眉頭。
"將軍,雍州刺史陳泰的探馬已到狄道。"張虎用袖口擦去額頭汗水,衣襟上"漢"字軍旗的補丁被磨得發白,露出底下褪色的蜀錦,"斥候報稱,晉軍步騎三萬,攜輜重車千輛,七日後抵達洮水。"
薑維望著田間穿梭的屯田兵——他們左手持耒耜,右腰懸短刀,青稞葉在甲胄間沙沙作響,恍若當年諸葛亮在漢中屯田的光景。士兵們的臉龐被高原的烈日曬得黝黑,眼神卻透著堅韌,仿佛每一道皺紋都刻著對蜀漢的忠誠。
"傳令下去,"薑維摘下鬥笠扇風,露出鬢角更深的霜色,鬥笠邊緣的犛牛毛流蘇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明日起,全軍分三隊:一隊加固洮水堤壩,二隊疏浚遝中河道,三隊...隨我去見迷當大王。"他指尖劃過田埂邊緣的石碣,上麵"克複中原"的刻字已被青苔覆蓋,卻在他掌心留下淡淡的朱砂印記,像道永不愈合的傷口。
石碣旁的野花在風中搖曳,那是諸葛亮當年親手種下的蜀葵,如今已在遝中紮根生長。
迷當大王的帳幕用犛牛皮縫製而成,帳頂的狼頭圖騰在風中獵獵作響。帳內,酥油茶的香氣混著羊皮膻味,銅壺在火塘上發出"咕嘟"聲。
老首領摩挲著薑維送來的蜀錦,上麵繡著的西羌少女騎射圖栩栩如生,連發辮上的銀飾都清晰可辨。"伯約果然記得阿萊娜的喜好。"他的喉間發出老牛般的低笑,露出缺了兩顆門牙的齒縫,目光落在薑維腰間的"漢羌同盟"符節上,那是五年前阿萊娜用自己的狼頭刀熔鑄而成,符節邊緣還留著鍛造時的火星痕跡。
"晉軍此次來勢洶洶,"薑維推開羊皮地圖,洮水支流在圖上蜿蜒如銀蛇,地圖邊緣用西羌文標注著各個部落的牧場位置,"若遝中失守,西羌牧場將無險可守。"
他取出一袋青稞種子,顆粒比尋常麥種大上一圈,在火塘光中泛著淡青色,"這是從南中運來的"雪狼麥",耐旱抗凍,畝產比中原粟米高三成。"迷當的瞳孔驟然收縮,作為遊牧部落首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糧食對部族存亡的意義。他伸手接過種子,粗糙的手掌搓動麥粒,仿佛在掂量整個部落的未來。
當晚,迷當的長子阿古力率五千羌騎護送糧車穿越白龍江。
薑維站在江畔,望著車隊上覆蓋的青稞秸稈,突然想起建興七年,丞相在斜穀屯田時說的話:"夫戰,勇氣也。然無糧無草,勇氣何附?"夜風帶來遠處的羌笛聲,那是阿萊娜在吹奏《思鄉曲》,曲調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他摸向懷中的密信,霍弋在南中的屯田捷報被汗水洇濕,"十萬斛糧草已備"的字跡力透紙背,仿佛能感受到霍弋書寫時的堅定。江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偶爾有魚躍出水麵,打破夜的寂靜。
第二折洮水河畔布疑兵
陳泰的帥帳紮在洮水西岸,帳內陳設簡單,唯有案頭的《孫子兵法》被反複翻閱,書頁邊緣卷起毛邊。他用馬鞭敲擊著"安西將軍"的銅印,銅印上的蟠螭紋被磨得發亮,目光落在對岸隱約可見的漢軍旗幟上。
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漢"字大旗的邊角已有些破損,卻依然堅挺。"探馬回報,薑維親率主力駐守洮水渡口?"他的嘴角扯出冷笑,"當年諸葛亮六出祁山,也不過據險而守,如今薑維竟敢以少敵多?"帳外傳來戰馬嘶鳴,副將鄧艾的赤炭馬正在河邊飲水,馬蹄踏碎的冰塊隨波流向遠方,冰塊撞擊聲清脆如玉。
子時初刻,洮水上遊突然傳來轟鳴。陳泰衝出帳外,隻見無數火把順流而下,火光中"薑"字大旗時隱時現,竟似有千軍萬馬沿江殺來。
火把的光芒映紅了洮水,仿佛整條河都在燃燒。"放箭!"他怒吼著舉起令旗,臂上的護腕與令旗碰撞,發出清脆的金屬聲。卻見火把接近岸邊時突然散開,露出底下綁紮的羊皮筏——每個筏子上都綁著草人,草人胸前的銅鈴在夜風中叮當作響,宛如千軍萬馬的甲胄撞擊聲。
草人的服飾五花八門,有的穿著漢軍軍服,有的披著西羌毛皮,在火光中顯得格外詭異。
"中了疑兵計!"陳泰話音未落,西岸的糧草堆突然起火。鄧艾的赤炭馬驚得人立而起,前蹄騰空,鄧艾死死拉住韁繩,虎口被勒得生疼。他望見火光中奔來的"漢軍"竟是一群馱著硫磺包的犛牛。
犛牛群衝進糧堆的刹那,陳泰想起臨出發前賈充的警告:"薑維善用西羌異獸,不可不防。"硫磺包爆裂的巨響中,他看見自己精心準備的三萬石糧草正在燃燒,火苗舔舐著"晉"字糧旗,將"泰"字燒得隻剩殘邊。熱浪撲麵而來,烤得他臉頰生疼,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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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東岸有動靜!"斥候的喊聲被火光吞沒。
陳泰轉頭望去,隻見薑維騎著汗血寶馬立在渡口,手中銀槍挑起一盞孔明燈。燈上"漢"字被火光照得透亮,緩緩升向夜空,宛如一顆墜落的星辰。鄧艾突然抓住陳泰的手臂:"快看!那些孔明燈的軌跡!"
三十盞孔明燈分成三隊,分彆飄向臨洮、狄道、枹罕。孔明燈的火光在夜空中劃出三道弧線,宛如天際的流星。陳泰的臉色瞬間慘白——那是他三路大軍的集結點。
當第一聲號角從臨洮方向傳來時,他終於明白:薑維根本不在洮水渡口,那些旗幟、草人、犛牛,不過是他布下的誘餌,真正的殺招,藏在更深遠的暗處。他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悔恨自己竟如此輕易中了薑維的計。
第三折遝中秘道通隴右
薑維牽著戰馬穿過白樺林,馬蹄踩過落葉,發出細碎的聲響。白樺樹的樹皮剝落,露出白色的樹乾,仿佛一道道傷疤。
阿萊娜的羌笛聲從前方傳來,曲調是西羌古老的《獵狼曲》,卻在間奏處混入了《出師表》的韻律,熟悉的旋律讓薑維心中一動,仿佛回到了丞相身邊。他停在一塊巨石前,石麵上"丞相秘道"的刻字被藤蔓遮掩,藤蔓上開著紫色的小花,顯得格外幽靜。
撥開藤蔓,露出裡麵的八卦機關——那是諸葛亮當年為北伐準備的秘密通道,機關表麵布滿銅鏽,卻依然完好無損。
"伯約,"阿萊娜從樹影中走出,鹿皮靴上沾著新鮮的草汁,靴邊的銅鈴隨著步伐輕輕搖晃,"秘道儘頭的通風口已疏通,可直通狄道糧倉。"
她遞來一塊烤羊肉,肉香混著她身上的雪蓮花香,讓人食欲大增。"不過地道內的沼氣未散,需用這個。"她攤開手掌,露出幾顆鴿卵大小的牛黃丸,表麵用朱砂畫著驅邪符,符筆力蒼勁,竟是諸葛亮的筆跡。
地道內的石壁滲著水珠,青苔從石縫中鑽出,沿著牆壁蜿蜒生長。
薑維的火把照亮岩壁上的刻痕,那是當年馬謖失街亭後,諸葛亮秘密修建的退路。刻痕深淺不一,有些地方還殘留著當年工匠的斧鑿痕跡。
"當年丞相說,"他用劍鞘敲擊石壁,回聲沉悶如鼓,"若北伐失利,可經此道退守遝中,屯田養兵。"阿萊娜望著他泛白的後頸,突然想起初見時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他的背已有些佝僂,像棵被狂風吹彎的鬆樹,卻依然堅挺。
醜時三刻,狄道糧倉的守衛正在打盹,手中的火把即將熄滅。突然,他們聽見地下傳來"隆隆"悶響,仿佛遠處的雷聲。還未及反應,地麵突然裂開,手持短刀的漢軍士兵如神兵天降。
薑維的銀槍挑飛糧倉大門的銅鎖,鎖芯斷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火光中,他看見糧囤上覆蓋的稻草裡藏著晉軍的"連弩改良版"——與他在遝中仿製的弩機一模一樣,弩機的扳機上還殘留著新鮮的油跡,顯然剛經過保養。
"原來如此。"他踢開一箱弩箭,箭頭的三棱倒刺閃著冷光,"陳泰想借糧草誘我來攻,實則埋伏精兵。"阿萊娜割斷糧囤的繩索,青稞如瀑布般傾瀉,在地上堆成小山。她突然指著糧囤底部:"伯約,看這個!"
月光從天窗照入,糧囤底部的木板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號,正是西羌部落的"狼圖騰密語"。符號刻痕較新,顯然是近期所為。
薑維蹲下身,指尖劃過"九月初九,血月當空"的刻痕,心臟突然狂跳——那是西羌傳說中"狼神降世"的凶日,也是陳泰預定的總攻日期。
刻痕旁邊還有一隻狼頭圖騰,狼眼處刻著一個"陳"字,仿佛在盯著他們,透著一股陰森的氣息。
第四折狄道城內巧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