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甲胄血咒
景耀元年正月初五,陰平道驛站。薑維半靠在剝落的土牆邊,聽著馬廄裡傳來的鐵器碰撞聲。三名魏軍斥候的身影在月光下晃成模糊的剪影,其中一人解下明光鎧時,護心鏡上的“鬼”字刻痕劃過石槽,迸出幾點幽藍火星——那是用活人血祭後留下的邪祟痕跡。
“鐘會大人的‘鬼甲’就快鑄成了,”為首斥候往掌心嗬著熱氣,凍瘡開裂的虎口滲著血珠,“上個月我親眼看見鑄甲坊總管把一對母子扔進熔爐,那孩子的哭聲跟夜梟似的,連著三天沒人敢值夜哨。”
“噓——”年輕斥候緊張地環顧四周,驛站梁柱上的“鎮邪符”被西北風吹得嘩嘩作響,“我爹說這種甲胄浸了三百六十道生魂,穿上能在夜裡看見鬼……”
薑維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袖中的武侯劍鞘突然發燙,劍穗上的八陣圖紋路與斥候甲胄的“鬼”字產生奇異共振。阿萊娜的狼頭刀幾乎是貼著他咽喉出鞘,刀刃映出他緊咬的牙關和眼底跳動的怒火:“伯約,你聽這甲胄上的哭聲——是西羌孩童的嗓音。”
雪粒子打在窗紙上沙沙作響。薑維摸出懷中的奇門遁甲盤,銅雀指針瘋狂旋轉後停在“傷門”與“鬼門”交界處,盤底隱約浮現出諸葛亮的筆跡:“陰兵借道,必損陽壽。”阿萊娜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驛站外的“魏”字軍旗裂成兩半,露出底下褪色的“漢”字——那是建興七年蜀軍退守陰平時,馬岱用鮮血寫下的“漢”字戰旗殘片。
“傳令狼族勇士,”薑維將遁甲盤收入錦囊,熊爪護身符與阿萊娜的狼骨耳墜相撞,發出清越的共鳴,“明日寅時前在陳倉道北口布下‘狼熊七殺陣’。告訴迷當,這次要借他的犛牛陣,燒儘鐘會的陰邪之氣。”他轉身時,瞥見梁柱上的蟲蛀痕跡竟組成“火”字,心中微動——這或許是丞相在天有靈,指引破陣之法。
第一折冰河鐵馬已暗度
正月初七,寅時初刻。陳倉故道的砭石峽被三丈深的霜霧籠罩,青騅馬的馬蹄踩碎冰殼,發出清脆的哢嚓聲。薑維勒住韁繩,俯瞰穀底如長蛇般蜿蜒的魏軍車隊——三百輛運鐵車的車輪都纏著粗鐵鏈,車軸轉動時發出的摩擦聲,仿佛垂死之人的呻吟。
“將軍,魏軍甲士的鉤連槍頭嵌了狼毒釘,”張虎單膝跪地,呈上一枚帶倒刺的槍頭,三棱刃口還沾著暗紅毒汁,“中槍者七竅流血而亡,與當年孟達被射中的症狀一模一樣。”
薑維接過槍頭,指尖在倒刺處點出九陽真氣,毒汁瞬間蒸騰成紫霧。他抬頭望向鷹嘴岩,月光為陡峭的岩壁鍍上銀邊,岩頂的鬆樹被風吹得傾斜,宛如一排蓄勢待發的連弩。“告訴連弩手,”他用槍頭在雪地上畫出車輪結構圖,“瞄準輻條與輪轂連接處,那裡有三寸空心。”
阿萊娜牽著戰馬走近,狼頭刀柄上的紅繩換成了新搓的麻繩,繩頭係著三枚狼骨箭鏃:“昨夜老祭師用狼髀骨占卜,卦象說‘熊踏鬼門,狼噬陰火’。”她忽然伸手按住薑維的手腕,觸感透過薄甲傳來,“你的脈搏快如奔馬,已連續五日未進米水。”
薑維搖頭,目光落在她耳墜上的狼骨——那是她母親用雪豹牙雕成的護身符,十二歲那年她用這對耳墜引開雪狼群,救下整個商隊。
他從箭囊取出三枚火箭,箭杆分彆刻著“火”“風”“雷”三字:“寅時三刻,我射‘火’字箭為號。你帶狼族勇士從西側崖壁迂回,用‘狼嚎十三式’擾亂敵軍心神。”
寅時三刻,第一聲狼嚎穿透霜霧。張虎在鷹嘴岩頂舉起繪有朱雀的紅旗,五十名連弩手同時半蹲,改良型連弩的青銅弩臂抵住肩窩。當第一輛運鐵車碾過峽口的“將軍石”時,薑維手中的“火”字箭劃破夜空,尾端的磷粉在天幕劃出赤紅線。
“放!”
五十支弩箭同時破空,帶著尖銳的鳳鳴聲刺入車輪。正如薑維所料,空心輻條被射穿後,預先藏在輪轂中的硫磺粉傾瀉而出,與馬蹄摩擦產生的火星碰撞,瞬間爆發出丈高的火焰。魏軍監工的慘叫混著馬匹的驚嘶,峽內頓時炸開鍋。
第二折火牛奇奔雷破陣
魏軍押糧官王雙從夢中驚醒時,營帳已被火光照得通紅。他連滾帶爬鑽出帳篷,隻見數百頭犛牛如烈火戰神般衝下山坡,犄角綁著的鬆明火把將它們的眼睛映成血紅色,尾後拖著的硫磺布袋在雪地上犁出蜿蜒的火溝。
“快射牛眼!”王雙拔劍的手不住發抖,劍鋒在月光下泛著青芒——那是用毒血淬過的痕跡。然而他驚恐地發現,牛群竟避開了魏軍的箭雨,在阿萊娜的狼嚎引導下,精準地撞向車隊中央的硫磺車。薑維在山頂望見這一幕,心中暗讚——她竟將“狼嚎術”與西羌“犛牛舞”結合,每一聲狼嚎都是指揮牛群轉向的暗號。
張虎的連弩手開始第二輪齊射,這次的目標是拉車的犍牛。弩箭上的麻藥發作極快,中箭的犍牛先是瘋狂衝撞,隨後便四肢抽搐著跪倒在地,沉重的身軀堵住狹窄的棧道,徹底切斷了魏軍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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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雙望著燃燒的車隊,忽然想起鐘會的密令:“若遇火攻,便點燃‘陰火筒’,以邪製邪。”他咬牙扯開戰袍,從貼身口袋摸出一枚刻滿鬼文的銅筒。
然而銅筒剛被拋向空中,便被薑維的銀槍擊碎。“那是用嬰兒骨灰製成的邪器!”阿萊娜的狼頭刀斬斷最後一條水袋繩索,轉頭望向峽口,隻見薑維的青騅馬已衝進火場,銀槍舞出的光圈將陰火筒的骨灰震成齏粉。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在篝火旁的背影——他對著諸葛亮的遺像跪了整整三個時辰,袖中掉出的《出師表》殘頁上,“親賢臣遠小人”幾字被淚水洇開。
薑維的銀槍挑飛三名甲士,槍纓掃過一名壯漢的“鬼”字甲胄,竟引燃了刻痕裡的磷粉。那人瞬間被火焰吞沒,卻在倒地前抓住薑維的馬韁:“漢軍大俠,我是被抓來的石匠……我老婆孩子還在鑄甲坊當人質……”話未說完,便被身後的鉤連槍刺穿。薑維瞳孔驟縮,發現壯漢腰間掛著的石匠鑿子,竟與他父親當年的工具一模一樣。
“漢軍有鬼!”不知誰喊了一聲,魏軍甲士開始潰逃。薑維望著他們慌亂的背影,心中卻泛起劇痛——這些人何嘗不是被脅迫的百姓?他甩槍擊碎一塊燃燒的甲胄,碎片落下時,在雪地上拚出模糊的“仁”字。
第三折明光鎧驚現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