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降幡蔽日
景耀六年秋,遝中平原的麥田翻湧著金浪,薑維蹲在田壟間,指尖撫過麥穗上的蟲洞。這是他第三年推行的“屯田製”,每株麥苗都承載著諸葛亮“足食足兵”的遺訓。遠處炊煙嫋嫋,屯田兵的妻兒在營地邊緣晾曬衣物,孩童們追逐著滾鐵環,笑聲裡還帶著隴右方言的尾音。
“將軍,成都的斥候來了!”副將張翼的呼喊打破寧靜。薑維轉身時,隻見斥候跌跌撞撞滾進麥田,胸前的“漢”字軍旗碎片染著暗紅——那是用他自己的血寫成的“救”字。羽檄上的朱批“率土歸命”刺得他眼眶生疼,劉禪的印璽偏斜得幾乎出界,分明是被劍鋒抵住咽喉時所蓋。
“陛下被脅迫了。”薑維的聲音低沉如暮鼓,拇指摩挲著羽檄邊緣的齒痕,那是斥候用牙齒撕開蠟封的痕跡。遠處的孩童們仍在玩耍,他們不知道,半個時辰前,成都城頭的“漢”字大旗已被魏軍割裂成碎片,鮮血順著女牆滴在“季漢中興”的石刻上,將“興”字染成深紫。
屯田兵們圍攏過來,手中的鋤頭還沾著新翻的泥土。有人悄悄將農具換成了木槍,有人把麥種塞進鎧甲夾層——那是他們留給妻兒的口糧。薑維望向北方,祁山的輪廓在暮色中如同一道傷痕,二十年前,諸葛亮正是在那裡第一次將武侯劍交到他手中,劍鞘上的熊爪圖騰還帶著丞相掌心的溫度。
“燒了糧倉。”薑維突然站起身,武侯劍出鞘三寸,寒光映出他眼角的皺紋。張翼欲言又止,卻見將軍解下熊爪護身符,掛在一個斷腿的小校頸間。那護身符是阿萊娜用西羌狼族的圖騰織就,此刻在暮色中泛著幽藍,如同她昨夜臨彆時的眼神。
“帶百姓退入宕渠城,”薑維按住小校的肩膀,“告訴阿萊娜,祁山的狼骨哨,該響了。”他轉身走向中軍帳,戰袍下擺掃過麥田,驚起一群螞蚱——這些小生命蹦跳著,落在孩童們丟棄的玩具戰車上,仿佛在演繹一場微型的攻防戰。
第一折空城計下埋忠骨
九月初一,宕渠城的晨風卷著沙塵,將“漢”字軍旗吹得獵獵作響。薑維站在城樓,望著城外鐘會的五萬大軍。那些士兵的甲胄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像一片鋼鐵鑄成的海洋,而他身後,三千守軍中有半數是白發蒼蒼的老者,手裡握著的,不過是削尖的木棍和農具。
“伯約,喝口粥吧。”張翼遞來的陶碗裡,漂浮著幾粒青稞——這是百姓們最後的存糧。薑維搖頭,目光落在城門後的枯井上。昨夜他親自下去布置火藥,井壁上還留著他刻的“死”字,旁邊是某個孩童的塗鴉:一個歪歪扭扭的“漢”字,旁邊畫著麥穗和劍。
鐘會的勸降書再次射上城來,箭杆上綁著成都繡娘的金絲帕,帕角繡著的芙蓉花染著血跡。薑維用劍挑起帕子,繡線間露出半枚指甲,上麵還塗著丹蔻——那是宮中女官的飾物。“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字跡下,用鮮血寫著小字:“劉諶已死,宗廟被毀”。
申時三刻,魏軍投石車的轟鳴震得城磚簌簌掉落。薑維摸出袖中的連弩圖紙,圖紙邊緣被汗水洇出褶皺,每道折痕都對應著城牆的垛口。“放!”他的命令擲地有聲,三百張連弩同時發射,箭頭綁著的犁頭、菜刀劃破空氣,在魏軍陣中激起一片慘叫。
“薑維!”鐘會策馬向前,他的赤金鎧甲在陽光下耀眼,“你守的不過是座孤城,何苦讓百姓陪你送死?”薑維望著對方身後的“蜀”字降旗,旗麵上“蜀”字的“蟲”部被改成了“犬”,那是對蜀漢的侮辱。他舉起劍柄,劍鞘上的熊爪圖騰對著陽光,折射出阿萊娜部落的狼頭紋樣。
夜幕降臨時,宕渠城突然燃起數千火把。百姓們披著蓑衣,戴著鬥笠,在城牆上走來走去,身影被火光拉得老長。鐘會望著城頭密密麻麻的“士兵”,心中驚疑不定——他探知到的守軍不過三千,此刻卻仿佛有上萬之眾。
“火攻!”薑維大喊一聲,枯井中噴出的濃煙裹著硫磺味撲麵而來。百姓們甩出用陶罐裝的“神火流星”,硝石與硫磺在夜空中炸出藍焰,照得魏軍士兵麵如土色。城門轟然打開,三千屯田兵舉著纏著“漢”字布條的農具殺出,他們的呐喊聲中,混著孩童們敲盆打碗的聲響。
鐘會看著一個少年用木棍捅翻一名魏兵,然後撿起對方的長槍,用石頭砸掉槍杆上的“魏”字。那少年的動作讓他想起自己十二歲時,在洛陽太學裡刻掉課本上“蜀賊”二字的情景。“郭淮說得對,”他低聲自語,“這裡的百姓,連孩子都知道什麼是忠。”
第二折糧道彎彎埋忠骨
九月初七,山道上彌漫著腐草的氣息。薑維扶著一個拄拐的老人前行,老人的拐杖是用蜀軍斷槍改的,槍頭纏著布條,上麵寫著“還我河山”。前方突然傳來哭聲,一個老婦人跪在路邊,懷裡抱著個渾身發紫的孩童——那孩子的喉嚨被割開,嘴角還沾著未乾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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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老婦人扯住薑維的戰袍,“他們說,這是‘人頭稅’,每個部落交三百個孩子……”薑維蹲下身,輕輕合上孩童的眼睛,發現他手裡緊攥著半塊漢軍的餅。土坑挖得很淺,他用劍鞘鏟土時,觸到一塊冰涼的金屬——那是四年前祁山之戰中,他親手打造的甲片,上麵還刻著“薑”字。
難民們圍過來,用雙手捧起泥土,有人摘下頭上的銀飾,放在孩童身邊——那是給孩子路上用的盤纏。張翼望著這一幕,想起自己幼年喪父時,鄉親們也是這樣幫著下葬。“伯約,”他低聲說,“我們還有多少糧?”薑維望著山道儘頭的懸崖,那裡有塊巨石形似臥龍,仿佛在俯瞰著這群掙紮的人。
初九淩晨,山道上響起馬蹄聲。薑維趴在草叢中,看著魏軍斥候進入彎道。他打了個手勢,百姓們舉起銅鏡,陽光折射在山壁上,形成無數光斑。魏軍戰馬受驚,嘶鳴著墜入懸崖,士兵們的慘叫聲中,夾雜著滾木礌石的轟鳴。
一個少年百姓衝出去,撿起一支長槍。他蹲在地上,用石頭一下下砸著槍杆上的“魏”字,火星濺在他滿是泥汙的臉上。薑維認出,這少年是屯田兵的兒子,三天前還在幫母親縫補軍旗。“漢”字刻到一半,少年的手被石頭劃破,鮮血滲進刻痕,讓那個字顯得格外鮮紅。
戰鬥結束後,少年捧著長槍來找薑維:“將軍,這個字刻歪了。”薑維接過槍,用劍削去多餘的痕跡:“不歪,這是天下最正的‘漢’字。”少年抬頭,看見將軍眼中有淚光,卻倔強地沒有落下。遠處,山風卷起軍旗的碎片,在空中舞成一片血色。
第三折百姓何辜遭兵燹
九月十五,中秋的月亮像塊冷玉,掛在羌人部落的上空。薑維踩著焦土,聞到一股混合著皮肉焦糊和金菊香的氣味。燒焦的帳篷裡,一具少女的屍體蜷縮著,手裡還抓著半片狼骨耳墜——那是阿萊娜部落的標誌。
“他們來了三次,”幸存的老者咳著血,“第一次搶糧食,第二次搶女人,第三次……”他指向遠處的深坑,那裡堆滿了孩童的屍體,“說要煉什麼‘鬼甲’,要眉心有紅痣的孩子……”薑維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想起祁山工坊裡那些被剜去眼睛的童工,想起諾敏臨終前的血書。
子時三刻,魏軍糧倉籠罩在薄霧中。薑維帶著死士們匍匐前進,每個人身上都綁著浸油的麻布。他摸了摸腰間的狼骨項鏈,那是阿萊娜在他們定情時送的,上麵刻著西羌語的“永恒”。糧倉門口的衛兵在打盹,鼾聲中帶著酒氣,他們想不到,有人會在中秋夜劫糧。
死士們如黑影般潛入糧倉,火把點燃的瞬間,“魏”字糧旗被火舌吞噬。薑維衝進糧倉深處,卻看見一輛輛糧車滿載著人頭,每個頭顱上都貼著黃紙,寫著“蜀地逆民”。他認出其中一個孩子,是成都太學裡的神童,曾在元宵節見過,那時孩子手裡還提著兔子燈。
“將軍,快走!”死士們大喊,魏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薑維抱起一個孩子的屍體,發現他手裡攥著半塊腰牌,上麵刻著“漢衛”二字——那是他親自發放的平民護衛腰牌。鐘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薑維,你看看你保護的是什麼?不過是些螻蟻!”
薑維轉身,劍刃抵住鐘會咽喉:“你見過螻蟻咬死大象嗎?”他身後的糧車突然爆炸,火光中,他看見糧車底部刻著“鐘”字標記——原來這些糧食,都是鐘會的私產。百姓們的哭聲和爆炸聲混在一起,形成一曲悲壯的挽歌。
第四折將軍百戰死疆場
九月廿三,宕渠城隻剩斷壁殘垣。薑維站在城樓殘骸上,望著遠處如潮水般湧來的魏軍。他的戰袍破得露出皮肉,狼骨項鏈上的繩子早已斷裂,隻剩狼骨貼著胸口,涼得像塊冰。身後的五百百姓中,有個婦人正在給嬰兒喂奶,奶水混著血水,滴在“漢”字軍旗的碎片上。
“伯約,”張翼遞來最後一支連弩箭,箭頭已經生鏽,“讓我去殺鐘會,你帶百姓走。”薑維搖頭,用斷劍在城牆上刻“漢”字,每一筆都帶著火星。密道入口在武侯像下,他記得丞相曾說:“此道可保十萬軍民,若至絕境,方可啟用。”
魏軍破城時,薑維正在焚燒最後的糧草。他的連弩箭已經射完,手裡握著的斷劍上,“克複中原”的刻痕被鮮血填滿。鐘會策馬而來,看著這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麵時,薑維在天水城頭說:“我今日歸漢,是為了讓百姓不再流離。”
“你輸了,薑維。”鐘會的聲音裡帶著遺憾,“劉禪已經投降,你何苦……”“我沒輸,”薑維打斷他,嘴角滲血,“你看這糧草,燒得乾乾淨淨,你得不到,也帶不走。”他身後的枯井傳來“滋滋”聲,那是火藥引線燃燒的聲音。
百姓們在密道裡摸索前行,突然聽見爆炸聲。一個孩童回頭,看見城樓在火光中坍塌,一麵殘破的“漢”字軍旗在空中飛舞,像一隻想要展翅的鳥。張翼緊緊抱住他,感覺到孩子的身體在顫抖,卻聽見他奶聲奶氣地說:“翼叔叔,我長大了也要當將軍,殺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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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折留取丹心照汗青
十月初一,成都的街頭飄著細雨。劉禪坐在龍椅上,手中的酒杯突然摔碎,酒液在“漢”字地磚上蜿蜒,像一條垂死的蛇。鐘會站在殿下,看著皇帝顫抖的手,突然明白——有些東西,即使征服了肉體,也無法征服。
一名宮女躲在廊柱後,將狼骨項鏈塞進衣袖。那是百姓們用性命送來的,項鏈上還沾著血泥,她聽見送項鏈的少年說:“將軍說,漢魂不死。”她想起去年上元節,薑維在街頭給孩子們發糖,自己的弟弟也曾得到一顆,甜得能記住一輩子。
祁山腳下,阿萊娜跪在燒焦的帳篷前,狼頭刀刀柄的紅繩突然斷裂。她撿起斷繩,發現裡麵纏著紙條:“若吾死,望汝護百姓西遷,漢祚不絕。”淚水滴在紙條上,將“漢”字暈開,卻讓下麵的小字更清晰:“阿萊娜,來生,我帶你去看江南的蓮花。”
羌人部落裡,幸存的百姓們用軍旗碎片做經幡。一個少年跪在石頭前,用石子刻“薑”字,旁邊畫了隻雄鷹。他不知道薑維是否死去,但他記得將軍說過:“鷹就算死了,也要死在天上。”遠處,煨桑的煙霧升起,像一條直通天際的路。
洛陽皇宮,司馬昭看著戰報,手指摩挲著武侯連弩模型。“知道為何蜀軍難滅嗎?”他問鐘會,“因為他們有薑維,而我們有太多像你我這樣的聰明人。”鐘會望著窗外的夕陽,突然想起宕渠城破時,薑維眼中的光——那是他從未在聰明人眼中見過的光。
雪落祁山時,阿萊娜帶著百姓抵達西羌。她立起一塊石碑,上麵刻著“漢羌永盟”,碑後埋著薑維的狼骨項鏈。每當風起,碑前的麥穗就會沙沙作響,像是有人在說:“此身可滅,漢魂不熄。”而在千裡之外的成都,某個孩童正在母親懷裡,聽著薑維的故事,漸漸入睡,夢中有一麵永不倒下的“漢”字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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