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握緊了手裡的短刀,刀把被汗水浸得發滑:\"蔣舒真降了?這狗東西,當年丞相還賞過他錦袍!\"薑維卻搖了搖頭,獨臂指向城門旁的排水口,那裡蓋著塊青石板,石板邊緣有新撬動的痕跡:\"那降旗的繩結是"活扣",風一吹就晃,蔣舒還在猶豫。\"他突然從墳堆裡掏出個陶罐,裡麵裝著從陰平帶回的硫磺,\"聽,城樓上有銅鈴聲,三短一長,是蜀軍的求救信號。\"
果然,城樓上傳來三短一長的鈴聲,清脆地劃破晨霧。薑維立刻讓阿萊娜回應,她摘下腰間的狼筋弓弦,彈了三下短音,又拉了個長音,弓弦的震動在霧中傳開。
片刻後,排水口的鐵柵欄被悄悄拉開,鑽出個渾身是傷的老兵,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是被打斷了,手裡捧著半塊麥餅,餅上還留著牙印。
\"薑將軍?\"老兵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他認出了薑維胸口的錦袍碎片,那是諸葛亮當年賜的,\"俺是張苞將軍的舊部,叫趙二柱。\"他把麥餅遞給薑維,\"蔣將軍讓俺等您,說關裡還有三百弟兄不願降,藏在糧庫的地窖裡,魏兵搜了三次都沒找到。\"
麥餅是溫熱的,裡麵夾著鹹菜,薑維咬了一口,嘗到熟悉的蜀地味道。餅裡夾著張紙條,上麵畫著陽安關的地形圖,糧庫地窖的位置標著個紅點,旁邊寫著\"三更突圍\"。\"蔣舒說,鐘會的糧草就堆在西廂房,讓您夜裡燒了糧草,魏軍一亂,咱們就能衝出去。\"老兵的話沒說完,突然捂住喉嚨,臉漲得發紫,嘴角滲出黑血。
城樓上的降旗突然被扯下,露出後麵的魏字旗,鐘會的聲音帶著狂笑傳來:\"薑維,中了我的計吧!蔣舒早就降了,這老兵是我派來的,麥餅裡的紙條是假的,西廂房根本沒有糧草,隻有火藥!\"無數魏兵從城樓湧出,弓箭對準了墳堆,箭鏃在晨光下閃著冷光。
薑維拽著阿萊娜滾進排水口,鐵柵欄在身後關上的瞬間,他看見張苞舊部的屍體上,插著支帶倒鉤的箭——箭杆上刻著\"鐘\"字,箭羽是魏地特有的雕羽。\"蔣舒是真降了。\"薑維在排水道裡喘著氣,獨臂擦掉臉上的泥,\"那老兵是鐘會派來的,他身上的傷是新的,斷骨處沒有愈合的痕跡。\"他突然摸出老兵的麥餅,掰開後發現裡麵的麩皮是新磨的,還帶著麥香,\"不對,這麥餅是今天剛做的,關裡還有糧,三百弟兄是真的!\"
第四折奇襲關隘破重圍
陽安關的糧庫地窖裡,空氣又冷又潮,三百名蜀軍殘兵擠在一起,每個人的呼吸都帶著白霧。牆角堆著幾袋發黴的米,是他們最後的口糧。
薑維靠在潮濕的石壁上,鐵肢的齒輪卡進石頭縫裡,發出輕微的\"哢噠\"聲。他用武侯劍在地上畫著圖,劍尖劃過的地方,泥土簌簌往下掉。
\"西廂房確實沒有糧草。\"薑維的聲音壓得很低,隻有身邊的幾個人能聽見,\"但鐘會的火藥庫在東牆根,我剛才在排水道裡聞到硝石味了,是魏軍軍械營特有的味道,摻了硫磺。\"他指了指地上的圖,\"曹彰,你帶十個人,從通風口爬出去,摸到東牆根,把這罐硫磺扔進火藥庫。\"
曹彰接過陶罐,罐口的硫磺味嗆得他皺起眉頭:\"將軍,通風口隻有碗口粗,怕是鑽不過去。\"阿萊娜突然用狼眼匕首戳著地窖的石板,石板發出空洞的回響:\"這下麵是空的,通向西廂房的地基,是當年建糧庫時留的防潮層,夠一個人爬過去。\"她用匕首撬開石板,下麵露出黑黢黢的通道,能看見儘頭的微光。
三更時分,陽安關的打更人剛敲過梆子,\"咚——咚——咚——\"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開。糧庫地窖的石板被悄悄掀開,薑維帶著三百弟兄鑽出來,每個人手裡都舉著綁著硫磺的火把,硫磺在火把的烘烤下發出刺鼻的味道。
西廂房的魏兵正在賭錢,酒壇扔得滿地都是,骰子聲和吆喝聲傳出老遠,根本沒察覺蜀軍已經摸到了門口。
\"動手!\"薑維的武侯劍劈開房門,木片四濺。曹彰第一個衝進去,把硫磺罐扔進酒壇堆,硫磺遇酒立刻燃起藍色的火苗。魏兵們嚇傻了,還沒反應過來,火把已經點燃了地上的酒液,\"轟\"的一聲,整個西廂房都燒了起來,火焰竄起三丈高,照亮了半個陽安關。
\"走水了!走水了!\"魏兵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他們互相推搡著往外跑,不少人被燒著了衣服,在地上打滾。鐘會在東院聽到動靜,提著劍衝出來,他的睡袍被火星燎了個洞,頭發亂糟糟的。曹彰從房梁上跳下來,一腳踹在鐘會的膝蓋上,鐘會\"撲通\"一聲跪下,手裡的劍掉在地上。
\"鐘會匹夫,認得爺爺嗎?\"曹彰用刀指著他的脖子,鐘會卻突然吹了聲口哨,院外衝進來數十名魏兵,手裡舉著盾牌。\"抓活的!\"魏兵校尉喊著,盾牌組成鐵牆,一步步逼近。薑維拽著曹彰往房後跑,阿萊娜從牆上扔下鬆油桶,火把點燃的瞬間,火牆擋住了魏兵的路。
糧庫方向傳來呐喊,是藏在地窖裡的三百弟兄衝了出來,他們拿著扁擔、鋤頭,甚至還有石磨,和魏兵廝殺在一起。
蔣舒帶著蜀軍降兵站在城樓上,看著下麵的混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裡的劍握得緊緊的。突然,他砍斷了城樓上的魏國旗,大喊著:\"弟兄們,隨我殺魏狗!\"
蜀軍降兵們猶豫了一下,看到蔣舒衝下城樓,也跟著殺了過去。魏兵腹背受敵,很快就亂了陣腳。
鐘會趁機撿起地上的劍,刺向薑維的後背,阿萊娜的狼眼匕首更快,\"噗\"地刺穿了鐘會的手腕,劍掉在地上。\"綁了!\"薑維下令,曹彰用斷繩捆住鐘會的手腳,像拖死狗一樣拖著。
第五折關樓殘陽定乾坤
陽安關的殘垣斷壁上,風像刀子一樣刮過。薑維拄著武侯劍站著,鐵肢的斷裂處又在滲血,染紅了腳下的城磚,但他的腰杆挺得筆直,像當年隨諸葛亮北伐時一樣。
曹彰清點完人數,三百弟兄隻剩八十人,每個人的甲胄上都沾著煙火味和血汙,有魏兵的,也有自己的。
\"將軍,鐘會的供詞。\"阿萊娜遞過來一張紙,上麵是鐘會的親筆,他的手腕被刺傷,字寫得歪歪扭扭,\"他說司馬昭的十萬大軍下月就到,已經在陳倉集結,還說...還說成都那邊傳來消息,後主已經降了。\"
薑維把供詞揉成一團,扔進腳下的火盆裡,紙團很快燒成灰燼。\"後主降了,我們沒降。\"他望著漢中的方向,那裡的天際線泛著魚肚白,\"丞相說過,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他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最深的那道傷疤,\"這是建興十二年,隨丞相在五丈原挨的箭,當時丞相還活著,他握著我的手說"伯約,蜀漢的未來在你肩上"。\"
城樓下傳來馬蹄聲,是阿萊娜聯絡的羌兵趕到了,為首的老羌王騎著白馬,手裡捧著酒囊。\"薑將軍。\"老羌王的胡子上結著冰,\"俺們帶了三千匹戰馬,五十車糧草,隨你殺回漢中。\"他把酒囊遞給薑維,酒液辛辣,是羌地特有的烈酒,\"俺們羌人說話算話,當年受丞相恩惠,今日定要幫蜀漢守住最後一寸土地。\"
薑維接過酒囊,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液順著嘴角流進脖子上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卻也讓他清醒了不少。他把剩下的酒遞給身邊的弟兄,每個人都喝了一口,烈酒下肚,身上的寒意散了不少,眼裡也有了光。
殘陽把陽安關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條通往漢中的路。薑維的鐵肢在關樓上敲出節奏,八十名殘兵跟著唱起諸葛亮的《出師表》,歌聲嘶啞卻有力,在山穀裡回蕩:\"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阿萊娜的狼眼匕首在夕陽下閃著光,她在刀柄上刻了個新的字:\"漢\"。城樓下,老羌王的三千騎兵列成方陣,馬蹄踏得地動山搖。
遠處的陳倉方向,鐘會的殘兵正在往回跑,他們不知道,薑維已經在陽安關的地窖裡埋下了新的希望——那是從陰平帶回的麥種,用蜀軍的血浸泡過,明年春天,就會在這片土地上發芽。
\"傳令下去。\"薑維的聲音被風吹得很遠,卻字字清晰,\"明天一早,拔營回漢中。告訴司馬昭,陽安關是他跨不過的坎,蜀漢的兵,還沒打完!\"
關樓的\"漢\"字旗重新升起,這次的繩結是\"死扣\",在晚風中獵獵作響,像在向天地宣告:漢魂,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