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月照洛水藏殺機
八月十四的月色已如銀盤,清輝灑在虎牢關的城磚上,映出斑駁的刀痕箭孔。薑維的鐵臂搭在垛口,冰涼的觸感讓他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關外的洛水泛著粼粼波光,對岸的蘆葦蕩在夜風中搖曳,像極了潛伏的兵甲。
“將軍,各營都按吩咐‘鬆懈’了。”張達的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興奮,他剛從西城牆巡查回來,甲胄上沾著草屑——那是故意躺在垛口打盹時蹭的。城頭上的火把比往日稀了三成,哨兵們歪歪扭扭地靠在箭樓柱上,有的甚至打起了呼嚕。
薑維點頭,鐵指指向南岸:“司馬昭的細作肯定在蘆葦蕩裡盯著。讓弟兄們再‘醉’些,把空酒壇多扔幾個到城下。”
阿萊娜牽著她的雪鬃馬從馬廄走來,馬背上馱著三壇新釀的羌酒。“少族長,真要給哨兵灌酒啊?”身後的羌騎小校忍不住問,他手裡還攥著白天從魏軍俘虜那繳獲的骰子。
“灌!”阿萊娜解開馬韁,銀槍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冷弧,“但隻許喝摻了水的。讓對岸看見咱們東倒西歪,卻留著三分清醒應付真格的。”她親自給城頭哨兵斟酒,酒壺傾斜時,藏在袖中的銀針悄悄刺破了幾個酒囊——裡麵裝的全是清水。
馬鈞帶著工兵營在關城西側的密林中忙碌,二十架元戎弩被偽裝成伐倒的樹乾,弩箭上塗著新鮮的鬆脂,在月光下泛著黏膩的光。“都把腳布裹緊了!”他壓低聲音嗬斥,手裡的墨鬥線突然繃直,“從這棵老槐樹到那塊青石板,正好一百五十步,是弩箭的最佳射程。”
胡奮領著降兵在關內搬運滾木,這些俘虜大多是洛陽周邊的農戶,被魏軍強征入伍。“薑將軍說了,”他擦著汗喊道,“今夜若能守住關城,每人發三鬥糧,放你們回家收秋糧!”人群裡爆發出壓抑的歡呼,一個瘸腿的老兵突然跪下,磕了個響頭:“俺兒子就在洛陽城頭當差,求將軍彆殺他……”
薑維恰好路過,伸手扶起老兵:“隻要他不先動手,蜀軍的刀不斬無辜。”他從懷裡掏出塊麥餅遞過去,“吃飽了才有力氣乾活。”麥餅的熱氣混著月光,在老兵滿是皺紋的臉上映出淚光。
三更梆子響時,南岸蘆葦蕩裡傳來幾聲夜鳥叫——那是張達安排的斥候發出的信號:魏軍動了。薑維登上箭樓,借著月色看見對岸的黑影正往木筏上爬,洛水的流速比白日慢了許多,木筏順流而下,隻需一炷香就能到關城下。
“讓弩手把弓弦再緊半寸。”他對馬鈞說,鐵臂輕輕敲擊著元戎弩的機括,“記住,先射最前麵那艘插黑旗的,那是司馬昭的親衛營。”
馬鈞點頭,往弩箭上又抹了把桐油:“將軍放心,這些箭簇都淬了‘麻沸散’,挨上一下就渾身發軟,比毒藥管用。”他突然指著遠處,“看!他們點火把了!”
十幾支火把突然在水麵亮起,像一串移動的星子。張達在城頭上“驚醒”,慌慌張張地喊:“敵襲!快放箭啊!”幾個“醉醺醺”的哨兵手忙腳亂地搭弓,箭矢歪歪扭扭地落在水裡,濺起細碎的水花。
薑維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轉身走下箭樓。阿萊娜的羌騎已在西側山口列隊,馬蹄裹著厚布,嘴裡銜著竹片,月光在他們的彎刀上流淌。“等木筏到河心就衝鋒。”他低聲道,鐵臂與阿萊娜的銀槍輕輕一碰,“彆留活口,尤其是帶‘夜隼衛’腰牌的。”
水麵的火把越來越近,司馬昭的聲音順著風飄過來:“薑維中計了!破關之後,每人賞銀十兩!”木筏上的魏軍開始呐喊,刀槍在火光裡閃爍,沒人注意到關城西側的密林裡,二十架元戎弩的箭簇已悄然抬起,對準了他們的必經之路。
第二折伏兵四起破夜襲
洛水的流速突然變快,木筏像離弦的箭般衝向關城。司馬昭站在最前麵的旗艦上,手裡的長劍指著城頭:“先登者賞百戶!”他身後的親衛營舉著盾牌,盾牌上的“司馬”二字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就在木筏即將靠岸的刹那,城頭突然響起一聲梆子!原本“醉倒”的哨兵瞬間躍起,火把驟然亮起,照亮了垛口後密密麻麻的弩箭!張達的吼聲震得水麵發顫:“放箭!”
箭雨如蝗!不同於剛才的散亂,這次的箭矢又急又密,精準地射向木筏上的魏軍。最前麵的黑旗木筏瞬間被射成刺蝟,司馬昭的親衛紛紛中箭,慘叫著墜入水中。“是陷阱!撤退!”司馬昭揮劍格擋,一支弩箭擦著他的臉頰飛過,釘在船板上,箭羽還在嗡嗡顫動。
他想調轉木筏,卻發現水流變得異常湍急——馬鈞白天在upstrea悄悄鑿開了引水渠,此刻正將積蓄的河水彙入主河道。木筏失去控製,像脫韁的野馬撞向岸邊的暗樁,那些偽裝成蘆葦的尖木樁穿透船底,將木筏死死釘在水裡。
“殺!”阿萊娜的羌騎從西側山口衝出,彎刀劈砍的脆響混著馬蹄聲,如同驚雷滾過河灘。他們專砍木筏的纜繩,原本連在一起的木筏瞬間散開,魏軍在水裡掙紮,成了活靶子。一個羌騎小將摘下頭盔,露出辮發,正是那日在粥棚領糧的少年,他的箭法又快又準,專射落水者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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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裡的元戎弩開始發威!二十支巨箭帶著破空的銳嘯,如同黑龍般掠過水麵,每支箭都穿透了三四個魏軍的身體,將木筏釘在河床上。馬鈞親自搖動絞盤,看著箭簇上的麻沸散在水裡擴散,滿意地笑了:“這藥效,半個時辰內站不起來。”
胡奮帶著降兵推出滾木,這些裹著油布的巨木從城頭滾下,砸在聚集的木筏上,燃起熊熊大火。那個瘸腿老兵格外賣力,他拄著拐杖推滾木,拐杖斷了就用肩膀頂,嘴裡喊著:“燒死你們這些強征俺兒子的狗賊!”
司馬昭被親衛護著跳上小船,拚命往南岸劃。他回頭望去,水麵已成火海,魏軍的慘叫聲、蜀軍的呐喊聲、木筏燃燒的劈啪聲混在一起,像一場噩夢。突然,一支火箭射中他的船尾,火舌迅速蔓延,親衛們慌忙潑水,卻擋不住火勢。
“棄船!”司馬昭跳入水中,冰冷的河水讓他清醒了幾分。遊到岸邊時,他回頭看見虎牢關城頭的“漢”字大旗在火光中獵獵作響,突然咳出一口血——那是被氣得,也是嗆的河水。
關城下的戰鬥持續到四更天。當最後一個魏軍被羌騎砍翻在水裡,張達提著司馬昭親衛營的旗幡跑上城頭,旗幡上的黑鷹被斬成兩半。“將軍!繳獲戰馬三百匹,糧草二十車!還有這個!”他扔上來個錦盒,打開一看,裡麵是枚鑲玉的虎頭符。
薑維拿起虎符,月光照在玉麵上,映出“洛陽禁衛”四個字。“這是司馬昭調令洛陽城防的兵符。”他突然笑了,鐵臂將虎符遞給胡奮,“你說,用這個能不能騙開洛陽城門?”
胡奮眼睛一亮:“末將認識守東門的校尉,是夏侯霸的舊部。若由末將帶著虎符去,說司馬昭兵敗回城,他定會開門!”
阿萊娜擦著銀槍上的血汙:“我帶五百羌騎扮成魏軍,跟在後麵。隻要城門開一條縫,就能衝進去!”
馬鈞卻皺起眉:“洛陽城防嚴密,光靠東門不夠。屬下願帶工兵營去炸西門的甕城,配合你們行動。”
薑維望著洛陽的方向,月色已漸漸西斜。“就這麼辦。”他鐵臂一揮,“胡奮帶二十人扮成敗兵,黎明前到東門叫關。阿萊娜隨後接應,馬先生率工兵營繞道西門。張達,你守好虎牢關,若三日不見我們回來,就按原計劃圍攻洛陽!”
第三折巧持兵符賺東門
黎明前的洛陽城像頭沉睡的巨獸,城頭的火把忽明忽暗,守軍打著哈欠來回踱步。東門校尉王偃正靠在箭樓裡打盹,懷裡揣著夏侯霸昨夜送來的密信——信上說今日可能有蜀軍異動,讓他多加提防。
“報!”親衛的喊聲驚醒了他,“城外有隊敗兵,說是司馬昭公子的親衛,要進城!”
王偃揉著眼睛登上城頭,晨光裡果然看見二十多個狼狽的魏軍,為首的人身披重甲,正是前幾日被俘的胡奮。“王校尉!快開門!”胡奮舉著虎頭符大喊,聲音嘶啞,“司馬昭公子兵敗虎牢關,讓我等先回城報信!”
王偃盯著虎符,那玉質和刻紋確實是真的。但他想起夏侯霸的囑咐,又有些猶豫:“可有公文?”
“都丟在水裡了!”胡奮往地上啐了口,“若不是拚死搶回這虎符,城防調令都要被蜀軍得去!你再不開門,等蜀軍追來,咱們都得掉腦袋!”他身後的士兵紛紛附和,有人還故意咳嗽幾聲,裝作受傷的樣子。
城樓下突然傳來馬蹄聲,阿萊娜的“魏軍”騎兵到了,五百人勒住馬,頭盔上的血汙在晨光裡格外刺眼。“王偃你敢抗命?”阿萊娜粗著嗓子喊,故意露出鎧甲下的魏軍製式內襯,“信不信我現在就斬了你?”
王偃心裡的天平開始傾斜。司馬昭是太傅司馬懿的親兒子,得罪不起;可夏侯霸的囑咐也不能當耳旁風。他正猶豫,胡奮突然策馬往前幾步,壓低聲音:“夏侯將軍有令,見虎符開門。”
這七個字像鑰匙,王偃渾身一震。他知道夏侯霸與司馬懿不和,這定是要接應蜀軍!他咬咬牙,對身邊的士兵說:“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
吊橋緩緩放下,城門“吱呀”一聲開了道縫。胡奮一馬當先衝進去,鐵槍突然橫掃,將守門的士兵打翻在地。“動手!”他大喊,二十人同時拔出藏在靴筒裡的短刀,控製了城門機關。
阿萊娜的羌騎如潮水般湧入,彎刀瞬間出鞘,砍向驚慌失措的守軍。王偃跳上箭樓想敲警鐘,卻被一支飛箭射中肩膀——是那個瘸腿老兵,他不知何時混在降兵裡跟了過來,此刻正舉著弩箭發抖。
“彆殺我……”王偃跪地求饒。胡奮一腳踩住他的後背:“帶我去見夏侯霸!”
東門的廝殺聲很快驚動了城內。夏侯霸正在府邸練劍,聽到動靜立刻提劍衝出,卻見胡奮帶著蜀軍騎兵站在府門前。“夏侯將軍,薑維將軍有請!”胡奮遞過一封密信。
夏侯霸展開信,眉頭越皺越緊。信上寫著:“今晨襲洛陽,欲燒糧庫斷魏軍根本,將軍若願內應,可守北門待我主力。”他抬頭看向胡奮:“薑維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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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門甕城。”胡奮答道,“他說若將軍不願,便按原計劃行事,絕不牽連。”
夏侯霸突然拔劍砍斷府前的旗杆:“我受司馬懿壓製多年,早想反了!”他對親衛喊,“傳我命令,北門守軍聽我調遣,違令者斬!”
就在此時,西門突然傳來巨響——馬鈞的工兵營炸塌了甕城!火光衝天而起,伴隨著魏軍的慘叫。夏侯霸大笑:“天助我也!胡將軍,隨我去北門!”
第四折火燒糧庫斷根基
西門的濃煙滾滾,嗆得人睜不開眼。馬鈞指揮工兵營用撞木撞擊內門,門軸在爆炸聲中鬆動,終於“哐當”一聲倒下。“快撤!”他大喊,領著人退到街角,身後的火藥桶還在零星爆炸。
“馬先生,接下來怎麼辦?”一個工兵問,手裡還攥著引火繩。
“去糧庫!”馬鈞指著西北角,“薑維將軍說那裡囤積著洛陽一半的糧草,燒了它,魏軍就撐不住了。”
他們沿著小巷穿行,避開驚慌的魏軍。路過一處宅院時,突然聽到哭聲——是個婦人抱著孩子在哭,丈夫是糧庫的看守,今早被抓去守城了。“彆害怕,”馬鈞掏出塊碎銀,“我們是蜀軍,不殺百姓。你知道糧庫的側門在哪嗎?”
婦人接過銀子,顫抖著指了指西邊:“順著牆根走,第三個拐角有扇小鐵門,鑰匙在我丈夫枕頭底下……”
馬鈞讓兩個工兵留下保護婦人,帶著其他人找到側門。鑰匙果然能用,鐵門“吱呀”一聲開了,裡麵傳來看守的鼾聲。“麻沸散!”馬鈞遞過藥粉,幾個工兵屏住呼吸,將藥粉從窗縫吹進去。
片刻後,鼾聲停了。他們悄悄潛入,糧庫真大,一排排糧囤堆到屋頂,空氣中彌漫著粟米的香氣。“都澆上油!”馬鈞指揮,工兵們撬開油桶,將火油潑在糧囤上。
就在此時,外麵傳來馬蹄聲——是魏軍巡邏隊!馬鈞急中生智,讓工兵們爬上糧囤,自己則躲在門後。巡邏隊隊長推門進來,舉著火把照了照:“沒人……咦,什麼味?”
他剛靠近糧囤,馬鈞突然從門後衝出,一棍砸在他後腦勺上。其他巡邏兵慌忙拔刀,卻被糧囤上的工兵扔下的麻袋砸中,麻袋裡裝的不是糧食,是馬鈞準備的石灰粉!
“快走!”馬鈞點燃引火繩,拉著工兵們衝出側門。身後傳來“轟”的一聲,火油遇火星燃起熊熊大火,很快蔓延到整個糧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