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輪馬車碾在坊道上,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車廂微微顛簸,銅燈將昏黃的光暈,投在魏叔玉棱角分明的側臉上。他閉眼緊抿著唇,下頜線繃得如刀削一般,低頭思索著今晚所發生的一切。
車窗外是一片墨染的死寂。坊牆高聳,投下巨大的、吞噬一切的陰影。
唯有偶爾巡街的金吾衛騎兵,馬蹄包裹著厚厚的粗布,踏在青磚上發出短促而壓抑的“噗噗”聲。
魏叔玉的馬車前後,是無聲疾行的武侯。他們身上的黑色皮甲幾乎融入夜色,步伐迅捷而整齊,唯有腰間刀鞘與甲葉在奔跑中偶爾發出碰撞聲。
車隊如一道黑色激流,劈開長安城沉睡的軀殼,朝北門外的高牆深院疾馳而去。
一刻多鐘後,魏叔玉的四輪馬車緩緩停下來。
“駙馬爺,已經到地方了。”
魏叔玉淡淡應了聲,四輪馬車的窗戶被打開,月光下的錢府映入眼簾。
門口一對猙獰的石狻猊,在夜色中添了幾分森然。本該有家丁護衛值夜的門房,此刻卻空無一人,死寂得如同墳墓。
“撞開!”魏叔玉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刺破空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李旭一揮手。幾名膀大腰圓、手持包鐵撞木的武侯立刻上前。
“哐——!”沉重的悶響撕裂了夜的寧靜。
朱漆大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門閂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轟——!”
第二下撞擊如同驚雷。大門猛地向內洞開!
就在門扉洞開的瞬間。
“嗷嗚——!”
“吼——汪!”
“嗚嚕嚕嚕——!”
數十種高低不同、卻同樣凶暴狂野的咆哮聲,排山倒海般從門內洶湧而出。
那不是尋常犬吠,而是真正來自鬥獸場、浸透了死亡與搏殺氣息的嗜血嘶吼。
門後的景象,讓現場所有武侯們不由得呼吸一窒!
借著武侯們手中火把的光亮,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極其寬闊的庭院,地麵鋪著堅硬的青石板。
此刻。
庭院內竟密密麻麻地矗立著,數十個巨大而堅固的鐵籠。每一個鐵籠裡,都囚禁著一頭形態各異卻同樣猙獰可怖的猛犬。
腥臊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幾乎令人作嘔。無數雙赤紅、幽綠、渾濁的眼睛在火光下閃爍,彙聚成一片擇人而噬的恐怖光海。
狂暴的聲浪衝擊著耳膜,連腳下的地麵似乎都在微微震顫。
“列陣!戒備!”李旭厲聲斷喝,聲音壓過了犬吠。
武侯們反應極快,訓練有素地結成嚴密的防禦陣型。長矛如林般指向鐵籠方向,橫刀出鞘、寒光閃爍。
魏叔玉冷冷下達命令,“聒噪得厲害,用長矛將它們全部捅死!”
李旭躬身應了下,領著一隊人馬走進院落,身後跟著戒備的弓弩手。
“唰唰唰!!”
“嗷嗚嗚!!”
...
上百頭獒犬與惡犬,很快被長矛給捅個透心涼。之所以將它們全部捅死,因為它們鬥犬時咬死不少人。
魏叔玉站在隊列最前方,冰冷的夜風卷起他錦袍的衣角。院中血腥味狠狠鑽入他的鼻腔,他的眉間卻皺得愈發厲害。
奇怪!
如此大的動作,為何錢府一點動靜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