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父親糊塗,你更糊塗!”長孫納蘭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強壓著怒火,“魏叔玉是何等人物?那是姑丈親手打磨的一把快刀,是能在西域攪動風雲、讓番邦膽寒的角色!
他即便一時失勢,又豈是你能隨意折辱的?你去敬酒?我看你是去送死!”
長孫渙捂臉兀自嘴硬:
“姐!他現在不過是個無官的駙馬。父親說了,陛下此舉意在平衡,長孫家崛起勢不可擋!
他魏叔玉敢當眾打我,就是打長孫家的臉。此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明日我就上本參他毆辱朝廷命官!”
長孫渙越想越氣,眼中滿是怨毒,“禦史大夫之位,必是我囊中之物,到時定要讓他好看!”
“閉嘴!”長孫納蘭厲聲打斷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參他?拿什麼參?是你先去胡玉樓挑釁,言語譏諷在先。
房遺愛、程處默、尉遲寶琳,還有整個禦史台的官員,誰不是人證?
他們到時眾口一詞,說你長孫渙幸災樂禍、言語失當,你猜姑丈會信誰?參他不成,反惹一身騷!更何況……”
她語氣一轉,變得無比凝重:
“你以為魏叔玉交出禦史台,就真是虎落平陽?馬周、李義府、蕭翼,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是看一個失勢上官的眼神嗎?
那是敬畏,是追隨!父親想讓你去接手禦史台,隻怕你連門都摸不著。即便強行當上。也會被底下那群‘魏黨’架空,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長孫渙被她一連串的話砸懵了,臉色由紅轉白,囁嚅道:
“可…可父親說……”
長孫納蘭近乎低吼出聲,“父親是被權勢迷了眼!”
隨即她疲憊地揉下額角,“長孫家如今看似花團錦簇,實則外強中乾。鐵器之利已斷,家族進項大不如前。
父親為了替你謀這個位置,一口氣挪用了二十萬貫打點,府中庫藏幾乎為之一空!
你倆不想著如何開源節流、穩固家業,反而去爭那虛無縹緲的監察之權,甚至去招惹最不該招惹的人,你這是要把長孫家拖進深淵嗎?!”
她越說越氣,看著弟弟那不成器的樣子,更是心灰意冷。
那二十萬貫本是她精心籌劃,打算讓商隊往來江南與長安,販運波斯女奴、健馬、絲綢、瓷器,好為家族開辟新財源。
如今卻全都填在,無底洞般的官場爭鬥!
“從今日起,你給我待在府裡。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門,更不許再去招惹魏叔玉!”
長孫納蘭冷聲繼續道,“阿耶那邊,我自會去說。”
“姐!你…”長孫渙還想爭辯,卻被長孫納蘭冰冷的眼神逼回去。
“春蘭,冬梅,看好二公子。若他踏出院子一步,我唯你們是問!”
“是,小姐。”兩丫鬟連忙應聲。
長孫納蘭拂袖而去。快步回到自己院中,鋪開賬本越看越是心驚。
二十萬貫的窟窿,年底各家店鋪的貨款、府中上下百口的開銷、人情往來…處處都需要錢。
父親一心撲在朝堂,何曾管過這些庶務?
“不行,絕不能坐以待斃。”長孫納蘭眼神逐漸堅定。
如今長安、洛陽兩地貴女,爭相追捧皇家珠寶行的首飾與成衣。那日進鬥金的盛況,背後隱隱都有魏叔玉的影子。
或…或許可以通過長樂公主,緩和與魏府的關係,甚…甚至尋求合作?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長孫家與魏叔玉勢同水火,合作談何容易?
就在長孫納蘭為家族前程憂心忡忡時,魏叔玉的馬車正平穩駛向公主府。
車廂內。
李承乾仍為禦史大夫之事憤憤不平:
“長孫渙?他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執掌禦史台?整日就知道鬥雞走狗,溜須拍馬。
妹夫,此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孤待會就找父皇,定要力諫他收回成命。”
魏叔玉靠在柔軟的墊子上,“太子哥稍安勿躁,父皇聖心獨運,此舉必有深意。”
“深意?什麼深意,難不成真是向長孫無忌妥協?”
“妥協?”魏叔玉嗤笑一聲。
“陛下這是在坑人呢。太子哥在宮裡難道不知,幾天前長孫無忌送些金銀財寶入宮?
長孫渙不過是個草包,他能壓得住馬周,能管得了李義府?”
李承乾臉頰一紅,最近他沉溺波斯女奴的美色,壓根就沒管朝廷一些狀態。
魏叔玉嘴角含笑,“禦史台,乃陛下耳目喉舌,至關重要。陛下豈會真交給一個無能之輩?
長孫渙上去,不過是塊墊腳石,父皇對馬周倒是挺欣賞。但他需要時機,需要朝野的認同。長孫渙,就是他最好的襯托。”
李承乾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原來如此。父皇這是以退為進,既坑長孫無忌一些錢財,又替馬周鋪了路!實在是高啊!”
他看向魏叔玉的目光更加佩服:“還是妹夫你看得透徹,孤真是白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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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叔玉打個哈欠“所以啊,太子哥,咱們看戲就好。很快就有好戲登場,禦史大夫那個位置,他可坐不穩。”
馬車在公主府前停下,魏叔玉告辭下車。看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李承乾心中大定。
妹夫人真好啊,可惜他沒斷袖之愛。
魏叔玉剛踏入府門,長樂公主便迎上來,臉上帶著些許擔憂。
“郎君,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