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立政殿內。
看完李君羨獻上來的口供,長孫皇後像泄氣的氣球,整個人頓時變得萎靡不振。
她癱坐在鳳椅上,手中的供詞飄落在地,仿佛有千斤重。
往日裡母儀天下的雍容華貴,此刻被巨大的震驚和痛心所取代。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兄長為了一己權欲,竟敢將手伸向二郎。
雖然口供裡沒有直接證據,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此事肯定與長孫府邸有關!
她格外信任的兄長,顯然讓她失望透頂。早知如此,當時就該讓房玄齡、魏征等人輔政。
不過。
她的二郎是真糊塗啊,玉兒早就說過,這世間壓根就沒有什麼仙丹。
他…他怎能如此執迷不悟呐!!
執迷不悟就算了,還要將高明給拉下水。
世間哪裡會有那麼巧的事,高明拒之門外的妖道,恰好被二郎給尋過去?
“娘娘!”貼身女官驚呼上前,欲要攙扶。
長孫皇後抬手製止,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是大唐的皇後,是承乾和青雀的母親,此刻絕不能倒下。
“李統領,口供可屬實?他們還說了什麼?”
李君羨單膝跪地:
“回娘娘,秦英、韋靈符在百騎司分開審訊。初時二人抵賴,動用刑具後,二人供詞基本吻合。
他們在丹藥中加大朱砂與水銀的劑量,給他們二人許以重利的幕後之人,似乎與…與長孫府門客趙道生有關。
據秦英交代,有人故意在陛下麵前誇耀他們的‘煉丹奇術’,引陛下主動召見。而推薦之人與齊王妃的家族有關。”
“齊王妃,楊家??”長孫皇後鳳眸圓睜。
她原以為隻是兄長權力熏心,沒想到連李恪也被牽扯進來!
是了。
李恪的母親楊妃出身皇族,隻是兩人怎會勾連在一起。
莫非他們早已編織好的大網,其目標不僅僅是陛下,更是要將高明徹底拉下馬!
若陛下不醒,太子涉嫌謀害君父,必然被廢;若陛下醒來,得知太子“引薦”的方士毒害自己,父子之情亦將蕩然無存。
而擁有兩朝血脈的李恪,會是他們推出的人選?
好狠毒的計策!
好周密的謀劃!
瞬間。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長孫皇後渾身冷汗涔涔。
看向一旁臉色慘白的李承乾,長孫皇後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氣惱。
她這個兒子耳根子軟,定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親舅舅和兄弟當成了棋子!
“母後…兒臣冤枉,兒臣絕無此心啊!”李承乾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
“兒…兒臣曾覺得那秦英能言會道,讓他入東宮講過幾次道經,但絕未讓他煉製什麼丹藥。
更不知他後來竟去禍害父皇!兒臣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住口!”
長孫皇後厲聲喝止:
“堂堂帝國太子,動不動就發誓賭咒,成何體統!”
看著兒子惶恐無助的樣子,長孫皇後心中五味雜陳。
她轉向魏叔玉,眼神複雜,“玉兒,此事你如何看待?”
魏叔玉心中早已明了,此刻更是確認無疑。
“母後,此事脈絡已然清晰。有人借東宮之名將妖道引入宮廷,再通過齊王那邊的人脈,讓妖道有機會接近陛下。
其目的,一在損害陛下龍體,二在構陷太子殿下,三則……或許是想扶植更易於掌控的皇子。
長孫尚書在此中扮演的角色,恐怕不僅僅是失察。”
魏叔玉沒明說長孫無忌是主謀,但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
長孫皇後閉上眼睛,胸口劇烈起伏。一邊是相伴多年的夫君和嫡長子,一邊是血脈相連、多年來相互扶持的兄長。
這個抉擇,太過殘忍!
良久。
長孫皇後緩緩睜開眼,眼中已是一片決絕的清明。她不僅是長孫家的女兒,她更是大唐的皇後!
“李君羨!”
“卑職在!”
“立刻帶人,秘密緝拿長孫府的門客趙道生,以及齊王府那名涉案僚屬。記住,要秘密進行,不得打草驚蛇。”
“卑職領命!”李君羨精神一振,皇後娘娘終於做出選擇。
“高明…”長孫皇後又看向太子。
她語氣雖說緩和了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你立刻回東宮閉門思過。沒有本宮手諭,任何人不得探視,你也不得踏出東宮半步!
朝政之事,暫由房玄齡、魏征、蕭瑀三位國公共同處置。”
李承乾心裡很是憋屈,卻也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局麵。
“兒臣遵旨。”
待李承乾和李君羨都離去後,立政殿內隻剩下長孫皇後、魏叔玉和素素。
“玉兒…”長孫皇後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陛下就全靠素素姑娘。本宮信…信你,也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