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薄霧還未散儘。
天色微熹,承天門外已冠蓋雲集。文武百官身著朝服,依照品級序列,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
他們低聲交談著,等待著宮門開啟,參加大朝會。
陡然間,他們不約而同看向華麗的四輪馬車。
魏叔玉穿著嶄新的鴻臚寺卿官服,緋色袍服襯得他的身姿格外挺拔。
我尼瑪。
魏駙馬啥時候又當上鴻臚寺卿,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馬周連忙上前,語氣結巴問:“魏…魏駙馬,您…您的官服是不是穿錯了?”
還沒等魏叔玉回答,禦史台大部分官員都圍上前。
李義府滿臉羨慕道:“魏駙馬,陛下又給您多加個官嗎?”
魏叔玉笑著搖頭,“唉…各位同僚,陛下將本駙馬調至鴻臚寺。至於禦史大夫一職嘛,自然又落到褚大人頭上。”
“什麼!!”
禦史台眾官員,一個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他們還沒開心一天,魏駙馬的禦史大夫官職,就被換啦?
這…這也太兒戲了吧!!
與禦史台大部分官員如喪考妣不同,與魏叔玉不對付的官員們,則一個個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太好了。
魏大郎不再是禦史大夫,今天的彈劾肯定能奏效!
魏叔玉拍拍馬周的肩膀,“本駙馬隻怕難回禦史台,今晚在胡玉樓做東,將散夥飯吃了吧。”
馬周、李義府、許圉師等人,一個個臉皮抽搐不停。
魏駙馬哪裡都好,就說話有些大大咧咧的。
“鐺——”
宮鐘長鳴,沉重的宮門緩緩開啟。
“百官入朝——”
在內侍尖亮的唱喏聲中,百官整理衣冠,魚貫而入。
他們沿著禦道,走向大唐最高權力中心的太極殿。
李世民端坐在龍椅上,臉色仍有些蒼白,不過精神明顯比昨日好許多。
常規的禮儀和政務奏對之後,殿中的氣氛似乎凝滯一瞬。一些敏銳的官員察覺到,今日的朝會,暗流湧動。
果不其然。
當負責監察的殿禦史出列,例行詢問“諸公可有本奏”時,一身著青色禦史官服的中年官員走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手持笏板高聲道:
“陛下!臣盧興有本啟奏!”
來了!
李承乾的心猛地一緊。魏叔玉則微微挑眉,好整以暇地看向盧興,仿佛欣賞一場與己無關的演出。
李世民眸光一閃,“講。”
盧興似乎受到鼓勵,聲音又提高幾分:“臣要彈劾鴻臚寺卿、駙馬都尉魏叔玉,其罪有三!”
“其一,居功自傲,恃寵而驕。昨日陛下病體沉屙,魏叔玉竟以粗鄙凶險之法‘治療’,致使陛下受辱於閹宦宮婢之前。龍體受損、威嚴掃地,此乃大不敬之罪!”
“其二,行為不端,褻瀆君父。臣聽聞其治療之法,有違人倫常綱,近…近乎巫蠱邪術。陛下乃九五之尊,豈容如此褻瀆?”
“其三,”盧興頓了頓,聲音更加激昂起來,“魏叔玉與東宮過往甚密,常有不臣之語流出。昨日陛下昏迷之際,其與太子殿下於殿外竊竊私語、神色詭秘。臣…臣恐其有乾預國本,動搖社稷之嫌!”
轟!!
隨著盧興的話音落下,整個朝堂都炸了。
前兩條罪名雖然嚴重,尚在彈劾常例之內。但第三條影射駙馬與太子圖謀不軌,簡直是其心可誅!
“胡說八道!”李承乾又驚又怒,忍不住出聲嗬斥。
“太子殿下!”另一位官員立刻出列,“盧大人風聞奏事,殿下如此急切,莫非……”
“你!”李承乾氣得臉色發白。
更多依附長孫無忌,或本就對魏叔玉快速躥升不滿的官員,紛紛出列附和。
“陛下!魏駙馬雖於國有功,然昨日之行徑,確有不妥。”
“陛下,君父受辱,臣子心痛!若不嚴懲,何以維護天子威嚴?”
“儲君乃國本,與外臣過從甚密,確需謹慎啊陛下。”
一時間。
太極殿內群情洶洶,矛頭直指魏叔玉,甚至隱隱波及太子。
長孫無忌垂首站立,耷拉著的腦袋下麵,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翹。
李治則站在皇子隊列中,低頭掩藏一閃而過的興奮與緊張。
剛回長安的李恪,同樣饒有興致的看戲。
李世民麵沉如水,目光掃過下方慷慨陳詞的官員,最後落在一直沉默不語的魏叔玉身上。
“玉兒…”
李世民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殿內的嘈雜。
“眾卿所劾,有何話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魏叔玉身上。
魏叔玉不慌不忙地整理下衣袍,出列後對著禦座躬身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