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爺走的時候痛苦嗎?”
父親眼神毫無波動:“走了也好,省的在世上受罪了,隻是我這心裡還是釋懷不掉,我的人生,全被毀了。”
這句話她不知道上輩子聽說過多少次,現在的父親有糖尿病,就是因為當初被計劃生育查到,父親帶著她東躲西藏,直到一年多才回到家裡。
被人驚嚇,恐嚇,毆打,被人掏空的家,甚至還顧著養女的生活,父親心驚膽戰的活著,身體終將是垮了。
現在身體虛弱,依舊扛著病痛在種地賺錢,這是他們家裡唯一的經濟來源。
她想到上輩子父親唯一的夢想被折斷了翅膀,她見過父親眼睛放光的時刻,她舍不得這一世再讓父親飽受折磨。
“爸,放下吧,我以後賺錢送你去學畫畫,那樣你就可以做自己了。”
不知道為何,她明顯看到父親眼神裡冒著淚光,不知道是為爺爺的逝去而哭泣,還是為了她的懂事而欣慰。
總之,這個淚水打開了悲傷的大門,她走到爺爺的靈床前,眼淚止不住的流。
對於她來說,這個老人雖然諸多的不滿意,可是從未在吃食和金錢上虧待她。
還手把手教給她遊泳,教給她怎麼樹立三觀,教給她生存法則,教給她怎麼去分辨古董,可是她上一世怎麼就忘記了。
直到這一刻,她明白年少時被忽略掉的是什麼,是無比寶貴的生存的技巧,她上輩子太笨了。
她跪在地上,失聲痛哭,一度站不起來。
旁邊的一個親近的奶奶還拉著她,低聲說:“千萬不要眼淚落在老人的身體上,不吉利的,對你也不好。”
她看著旁邊被拉過來,跟著她一起跪在這裡的侄女,她在一聲聲的哭聲中,看著老人被抬走,放在了家裡布置好的靈堂中。
她就站在那座小屋的門前,站立著。
旁邊的小侄女虞秋菊扯了下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說著:“姑,人為什麼會死。”
14歲的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曾經參加過很多人的喪宴,可是唯獨自己親人的還是第一次參加,讓她的精神有點恍惚。
她牽著11歲侄女的手,跟隨大部隊往家裡走去:“也許,這是他們在向我們告彆,去往另一個世界,估計會更幸福。”
她似懂非懂的點著頭。
虞汐沅看見母親和幾位伯母跪在靈堂中,甚至幾個嫂子也在其中,她是孫輩中最小的一個,算是個自由人。
無人管,無人問,可她想進去,都被以她的年齡小,未婚被驅逐,也被剝奪送他最後一行的資格。
她看著巨大的靈堂擺放在院子裡,她的石榴樹,葡萄樹,花壇全部被鏟除乾淨,一切都是為了靈堂讓路,她心裡不舍,可還是毫無辦法。
當晚悄悄的洗漱完,穿著一身運動鞋走進房間,看著灰色的牆皮,有點漏雨的房子,一個父親新換的風扇,還有床前爸媽結婚的家具,
這一直都是她的寫字台,一切都無比的熟悉。
她躺在那裡,吹著微弱的熱風,房間被父親提前放好的蚊香,味道有點刺鼻,倒也是習慣了。
躺在床上,聽著隔壁的聊天聲,進入了睡眠。
夢裡她好像聽到了誰在呼喚她,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就看到一個小肉團子在她眼前飄來飄去。
“我靠,你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