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錯信冥河教,敗了就敗了,不必作此姿態。”
李通及站起身,銀甲上的裂痕在燭火下明明滅滅,“去,把剩下的弟兄們叫到內堂來。”
吳天雄含淚點頭,轉身時踉蹌了一下,斷臂處的傷口又裂開了,鮮血在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紅痕。
片刻後。
內堂裡擠滿了殘兵。
他們有的斷了胳膊,有的瞎了眼睛,最年輕的那個小兵才十五歲,左腿不自然地扭曲著,卻依舊用沒受傷的手緊緊攥著一柄斷劍。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李通及,眼神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近乎悲壯的平靜。
“諸位弟兄。”
李通及環視眾人,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玉龍城守不住了,這不是你們的錯。”他從懷中掏出一卷泛黃的布帛,上麵有些李通及的金銀底蘊。
“魏蒼的人要的是我,你們拿著這張圖,從後院的密道走,那裡直通城外的蘆葦蕩,離開後,你們便找個地方,隱姓埋名,享一世富貴吧。”
“大人!”一名老兵嘶吼起來,“要走一起走!我們跟魏蒼拚了!”
“走吧。”
李通及沒有多說什麼,將布帛塞進吳天雄手裡,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
“天雄,你帶他們走,務必讓他們活下去。”
吳天雄死死咬著牙,淚水混合著血水流進嘴裡,又鹹又澀。
他知道李通及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大人...”
“走!”
李通及猛地提高聲音,腰間的佩劍嗆啷出鞘,劍身在燭火下映出他決絕的臉,“再晚就來不及了!”
吳天雄最後看了李通及一眼,帶著殘兵們轉身衝向密道,有的小兵路過李通及身邊時,忽然停下腳步,用嘶啞的聲音說:“大人,我爹說,您是他見過好的官。”
李通及摸了摸他的頭,沒說話。
密道的石門緩緩關上,隔絕了外麵的一切聲響。
內堂裡隻剩下李通及一人,還有那盞搖曳的燭火。
“咚!”
城主府的陣法終於被撞開了,魏家軍的喊殺聲如同潮水般湧進來。
李通及提著劍,一步步走出內堂。
月光從破損的窗欞照進來,在他腳下鋪成一條銀色的路。
魏蒼提著滴血的大刀站在庭院中央,身後是密密麻麻的魏家軍。
“李通及,束手就擒吧。”魏蒼的聲音帶著勝利者的傲慢,“趙大人說了,留你全屍。”
李通及沒說話,隻是舉起了劍。
劍尖直指魏蒼,依舊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仿佛他麵對的不是三萬精銳,而是當年北境草原上那群散兵遊勇。
“冥頑不靈!”魏蒼冷哼一聲,揮刀下令,“殺!”
無數槍尖朝著李通及刺來,如同一片鋼鐵森林。
他猛地旋身,長劍舞出一團銀花,格擋開最先刺來的幾槍。
但更多的槍尖從四麵八方湧來,刺穿了他的肩膀,他的小腹,他的大腿。
李通及踉蹌著後退,靠在一根朱紅的廊柱上,長劍“哐當”落地。
他低頭看著身上密密麻麻的槍眼,鮮血像噴泉一樣湧出來,很快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魏蒼走上前,用刀背拍了拍李通及的臉:“服了嗎?”
李通及艱難地抬起頭,嘴角溢出的鮮血染紅了胡須,他看著魏蒼,忽然笑了,笑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咳血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