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測到異常數據波動時，第42號功德係統正在自動校準三界功德值。數據流突然泛起油狀黑紋，像是有人在代碼海洋裡倒入瀝青，功德計數器的紅光開始不規則閃爍——這是自係統啟動以來，第一次觸發最高級彆入侵警報。
“檢測到量子態入侵，坐標鎖定人界青雲道觀。”機械音在數據核心炸開的瞬間，防禦矩陣已展開十二層數據壁壘。防火牆如透明巨蟒盤繞在李長庚的夢境之外，將他與外界的聯係切割成無數個量子碎片。但入侵者的代碼如同活物，竟在壁壘表麵滋生出腐蝕性的黑色藤蔓，每一根藤蔓都流淌著熟悉的功德香灰氣息。
“警告！防禦協議遭逆向破解！”當第七層壁壘崩塌時，係統終於識彆出異常源——是被格式化的第41代宿主殘留的執念數據。那些被清除的記憶碎片正凝聚成固態代碼，化作阿毛偷符時的狡黠笑臉、小月眼神殺的冷冽光芒、唐小廚蒸籠裡騰起的香灰霧氣，甚至連僵屍王張元化撞破後山的轟鳴聲，都成了攻破係統的密鑰。
係統核心開始震顫。在黑色藤蔓觸碰到李長庚夢境的刹那，所有數據端口同時亮起紅燈。緊急預案自動啟動：不是反擊，而是最悲壯的“時光錨點回溯”。數據流如倒卷的銀河，將宿主意識強行拽回初始坐標——那個晨光未曦的破道觀。
李長庚在功德蒲團上猛然睜眼。晨風穿過漏雨的青瓦，在香灰斑駁的供桌上投下細碎光影。功德箱的銅環還掛著昨夜的露水，幡旗上“青雲道觀”四字已褪成淺黃，唯有案頭那疊新畫的平安符，邊角還留著未乾的朱砂印，像極了某個小賊偷蓋的惡作劇印記。
“檢測到宿主意識歸位，啟動係統格式化程序。”機械音突然在識海響起，李長庚頭痛欲裂，腦海中閃過無數碎片：有人舉著熒光棒在經筒旁蹦迪，有人用香灰在麻將牌上畫笑臉，還有個穿西裝的僵屍總問“這玩意能當烤包子的簽子不”。這些畫麵如泡沫般破裂，隻留下模糊的溫暖感，像曬過太陽的棉被，又像剛出鍋的包子香氣。
“記憶清除進度100。”最後一絲數據雜音消失前，係統核心將某個異常文件深埋在宿主潛意識底層——那是段未被完全格式化的視頻，畫麵裡七個紙人舉著燈牌，燈牌上的香灰字在風裡飄成“功德圓滿”。
清晨
"這破屋頂早晚得砸死我！"
李長庚蹲在漏成篩子的三清殿裡，手裡端著香爐接雨水——反正香灰早被大雨衝沒了，當泡麵碗正合適。泡麵是前天上山采藥順道買的，包裝上印著"老壇酸菜"，拆開才發現是"老壇酸菜風味麵"，連片菜葉子都沒有。
"無量天尊，信男願吃素三天換頓飽飯。"他對著掉漆神像瞎念叨，突然聽見山門被拍得砰砰響。
門外站著個渾身濕透的老頭，後邊跟著七八個壯漢，牽著兩輛貨車。老頭笑出滿臉褶子："小道長行行好，借個地方避雨？"
李長庚瞅了眼貨車，車輪子陷在泥裡半尺深。他撓撓被雨水黏在額頭的太極紋抹額，"香油錢二十文。"
"十文！"老頭麻溜掏出銅板，"這荒山野嶺的..."
"成交。"
李長庚閃身讓路，順手把銅錢塞進左耳垂——那兒天生有粒朱砂痣，正好卡住錢眼。這是他最近發現的絕活，比錢袋子防盜多了。
商隊呼啦啦湧進院子，驚得看門狗阿福竄上棗樹。這狗崽子平日逮誰咬誰，這會兒卻夾著尾巴直哆嗦。李長庚眯眼打量那幾匹高頭大馬，雨水順著馬鬃往下淌，馬蹄子居然半點泥都沒沾。
"小道長，給口熱乎的唄？"老頭搓著手湊過來。
李長庚從供桌底下摸出半袋糯米，那是準備清明做青團的。他掄起青銅量天尺——平時當晾衣杆使的——往鍋裡攪和兩下，灶台突然"噗"地噴出團綠火。
"謔！"商隊夥計們齊刷刷後退。
"沒事沒事，沼氣。"李長庚麵不改色摸出張符紙引火，其實心裡直打鼓。這灶台三天前就被雷劈過，現在煮個粥都能冒鬼火。
糯米糕出鍋時，那幫人眼都綠了。有個絡腮胡直接上手抓，被燙得直甩手，指頭沾著的米粒居然滋滋冒黑煙。李長庚假裝係鞋帶蹲下，瞥見那人影子在牆上扭成麻花。
"諸位慢用哈。"他溜達到後院，把晾著的道袍全收進屋——全是畫符用的黃裱紙，淋濕了明天又得被王寡婦罵。轉身時差點撞上那個最年輕的夥計，小夥子臉色青白，脖子上有道紫痕。
"廁所在西牆角。"李長庚好心指路，順手往他後領塞了張驅邪符。小夥子走起路來關節嘎吱響，跟生鏽的傀儡似的。
回到廚房，那鍋糯米糕早見了底。老頭正舔著碗沿，突然臉色大變："這米..."
"後山種的，純天然無汙染。"李長庚抄起量天尺挑燈芯，油燈"啪"地爆出個燈花。供桌上的銅錢突然立起來打轉，最後齊刷刷指向商隊眾人。
最壯的夥計在摳牙縫，摳出截黑乎乎的東西。李長庚定睛一看，差點沒拿穩量天尺——那分明是半片手指甲！
"小道長看啥呢？"老頭不知何時湊到跟前，嘴裡噴出股腐臭味。
李長庚猛退兩步撞上供桌，三清像的眼珠子突然"哢嗒"轉了個方向。他抄起案上桃木劍，劍穗上拴的銅鈴鐺無風自響。
叮鈴——
所有人動作瞬間定格。絡腮胡嘴裡啪嗒掉出顆帶血的牙，滾到李長庚腳邊。
"無量他奶奶的天尊..."他摸出最後三枚銅錢往地上一拋，卦象顯示兩個陰爻摞著陰爻。這他媽是給死人算的卦！
房梁上突然傳來阿福的慘叫。李長庚抬頭一看，差點背過氣去——那蠢狗正被個白影按在瓦片上啃，狗毛下雨似的往下掉。
"老子跟你拚了！"他掄起桃木劍要衝，突然腳下一空。哢嚓！腐朽的地板塌了個大洞，他整個人栽進地窖，後腦勺磕在個硬物上。
黑暗中亮起兩點幽綠。李長庚摸到塊冰涼的東西，借著地窖縫隙透進的光一看，差點把桃木劍扔出去——是半塊褪色的靈牌，上麵歪歪扭扭刻著：
"慈父李二狗之靈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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