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前的黑暗最為濃重,
大同城的東門在極其隱秘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開啟了一道縫隙,
沒有號角,沒有戰鼓,隻有馬蹄包裹著厚布,踏在堅硬土地上發出的沉悶聲響,
賀烽一身普通將領的黑色劄甲,外罩禦寒的毛皮大氅,臉上塗了煙灰,遮掩了過於顯眼的容貌,
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樣裝扮,卻難掩興奮與彪悍之色的張德柱,微微點頭……
張德柱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低聲道:
“大哥,你就瞧好吧!這回非得把完顏宗望的老巢攪個天翻地覆!”
賀烽沒有多言,隻是勒緊馬韁,目光掃過身後沉默如鐵的五千陷陣營將士,
這些都是跟隨他起於太原百戰餘生的老兵,眼神銳利,神情堅毅,即使知道此行九死一生,亦無一人麵露怯色!
“出發!”
賀烽低喝一聲,一夾馬腹,率先衝出了城門,融入黎明前的黑暗中,
五千鐵騎,如同一條黑色的鐵流,悄無聲息地離開大同,先是向南,做出增援弘州方向的假象,繞了一個大圈後,驟然折向東麵!
他們的目標,不是弘州,不是狼騎所在的北方,而是金國統治的核心區域——中京路!
董懷安早已將鐵羽營繪製的最詳細輿圖,以及搜集到的關於中京路兵力部署,道路關隘的情報,交予賀烽,
賀烽帶著這支奇兵,結合自己腦海中的沙盤情報係統,對應著董懷安交給自己的地形圖,沿著地圖上標注的隱秘小路,河穀,一路避開金軍主要的屯兵點和巡邏路線,向著東向金人腹地狠狠插去!
儘管所有隨行的將士心中的弦都是繃緊了的,但賀烽心中倒甚是輕鬆
原因無他,幾十公裡之內有敵情接近,賀烽腦海中的沙盤情報係統就會主動示警,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足以在敵後這情況複雜的地帶,讓隨行的將士得到充分的休整,隨時保持高昂的戰力士氣!
一路上,賀烽帶著將士們晝伏夜出,儘量避開人煙稠密的地區,
渴了飲山泉河水,餓了啃食冰冷的乾糧,戰馬的口中被銜枚,防止嘶鳴暴露行蹤,
偶爾遇到繞不開的小股金兵巡邏或是邊境部落的牧民,賀烽為了保密,從不留活口!
……
七日後,他們終於穿越了鎮朔軍控製區的邊緣,真正進入了金國中京路的區域,
軍中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沿途開始出現金國設立的哨卡,驛站和規模不大的屯墾軍堡,
“王爺,前麵三十裡就是‘黑山戍’,金軍的一個前沿軍堡,駐兵約五百,卡在通往腹地的要道上……”
一個前出偵查的鐵羽營哨探回報,
賀烽看著輿圖,眼神冰冷:
“繞不過去?”
哨探搖頭:
“此地兩山夾一溝,唯有此路可通過大隊騎兵,繞行需多走至少五日,且路徑艱險,馬匹難行……”
張德柱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畢露:
“大哥,那就鑿了它!五百人,一輪衝鋒的事兒!”
賀烽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強攻不難,但會暴露我們的行蹤和實力,完顏宗望不是傻子,一旦知道有我軍精銳深入腹地,立刻就能猜到我們的意圖……”
賀烽頷首,但也隻是短瞬間,再抬頭時,他目光閃動,眼神中似乎帶著笑,看向張德柱:
“柱子,敢不敢再玩把大的?!”
張德柱把胸脯拍得砰砰響:
“大哥你說咋乾就咋乾!”
賀烽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