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大同城東門外,
一隊不足百人的騎兵靜靜肅立,人銜枚,馬裹蹄,氣氛肅殺,隊伍前方,一個鎮朔軍校尉麵無表情地持韁等待,
城門開啟一道縫隙,幾個人影走了出來,
為首者正是金兀術,他換上了一身乾淨的普通布衣,頭發和胡須經過了簡單的修剪,
雖然依舊瘦削,但精神看起來比在牢中時好了不少,隻是眼神深處,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複雜和警惕,
他身後跟著兩個賀烽安排的隨從,實為監視,
校尉看到金兀術,隻是微微頷首,沒有多餘的話語,打了個手勢,立刻有一個士卒牽著一匹備好鞍韉的戰馬走上前來,
金兀術看了一眼這匹算不上好,但足夠代步的馬匹,又回頭望了望身後那座巍峨雄壯的大同城,眼神閃過一絲晦暗難明的光,
他沒有猶豫,利落地翻身上馬,動作雖不如當年矯健,卻依舊帶著行伍之人的乾脆,
“出發,”
校尉冷喝一聲,
小隊騎兵立刻撥轉馬頭,簇擁著金兀術,向著東北方向,沉默地疾馳而去,他們沒有打任何旗幟,行動也極為隱秘,迅速融入了初冬荒蕪的原野,
賀烽站在城頭,遠遠望著那支小隊消失在視野儘頭,李禦和慕白站在他身後,
“王爺,此計……是否太過行險了?”
李禦終究還是有些擔憂,
“金兀術乃豺狼之性,縱其歸山,恐遺後患,”
慕白卻沉吟道:
“下官倒覺得,王爺此計甚妙,金兀術久離權力中心,此番回去,身份尷尬,完顏宗望新敗,威望受損,但其勢力盤根錯節,金太宗病重,朝局不穩,”
“金兀術驟然回朝,就像是一塊巨石投入死水,必然激起千層浪,無論他是想重掌軍權,還是僅僅為了自保,都不可避免地會與完顏宗望,完顏宗輔等人產生衝突,內耗一起,於我大利,”
賀烽微微頷首,目光依舊望著遠方:
“慕先生所言,正是我所慮,金兀術是一把刀,用好了,可以攪亂金人內部,至於他本人……”
“兩年的囚禁,足以磨去他許多銳氣,也讓他與金國當下的情勢脫節,”
“他若聰明,回去後第一件事不是想著如何報複我,而是如何在內部的傾軋中活下去,並重新站穩腳跟,”
“這,需要時間,而我們,最需要的就是時間,來消化遼西,穩固根基,”
他頓了頓,語氣轉冷:
“況且,我何時怕過他金兀術?他能活著回去,是我給他的機會,若他冥頑不靈,他日戰場相遇,再擒一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