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帥府內的決策,迅速向四麵八方擴散開來!
賀烽那道看似暫停軍事進攻的軍令,實則暗藏殺機,
傳到遼西前線時,蘇銳與張德柱先是愕然,隨即恍然!
他們雖不擅朝堂傾軋,但久經戰陣,對賀烽的意圖心領神會,
蘇銳當即下令,顯德府外的鎮朔軍大營偃旗息鼓,除了必要的警戒和巡邏,不再進行任何試探性攻擊,
連那令人膽寒的炮車也都被帆布覆蓋,悄然退後,
營寨依舊連綿,卻少了幾分肅殺,多了幾分詭異的寧靜,
這種變化,反而讓城頭上的完顏東和更加不安,
他摸不透鎮朔軍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能嚴令部下提高警惕,謹防有詐,
與此同時,董懷安麾下最精乾的鐵羽營密探,就像是無聲的鬼魅,將“孤狼即完顏宗乾”的消息,通過幾條絕密的,看似偶然的渠道,精準地“泄露”給了正在上京低調蟄伏的金兀術,
當這個消息傳到金兀術耳中時,他正在自己那略顯荒涼的府邸後院練習射箭,試圖找回昔日的手感,
箭矢“嗖”地一聲釘在靶心,雖不及當年勁疾,卻也穩準,聽到心腹壓低聲音的稟報,金兀術捏著下一支箭的手指猛然收緊……
“完顏宗乾……”
金兀術眼中寒光爆射,一股難以抑製的怒火混合著被輕視的屈辱湧上心頭,他回京這些時日,深居簡出,並非完全甘於寂寞,而是在冷眼觀察,
他清楚地感受到,以完顏宗乾為首的某些宗室重臣,對他這個“敗軍之將”的回歸充滿了忌憚和排斥,
明裡暗裡的掣肘從未間斷,如今得知,那個在遼西給自己舊部出謀劃策,讓自己一方損兵折將,甚至可能影響到自己未來掌兵計劃的“孤狼”,竟然就是自己這位異母兄長!
新仇舊恨,瞬間交織在一起,
完顏宗乾此舉,是為了鞏固他自身在朝中的地位?還是想借刀殺人,讓自己永遠沒有翻身之日?
金兀術心思電轉,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猛地將手中的箭矢折斷,扔在地上,
“好一個‘孤狼’!好一個兄長!”
他咬牙切齒,聲音從齒縫裡擠出來:
“本事同根生……既然你要斷我的手足,就彆怪我了!”
他也知道,這是賀烽的陽謀,是驅虎吞狼之計,
但他彆無選擇,完顏宗乾的存在,已經成為他重掌權力,乃至實現自己抱負的最大障礙之一,他必須反擊,哪怕明知是被賀烽利用,
“去,把我們收集到的,關於完顏宗乾一係官員貪墨軍餉,縱容部族劫掠的證據,挑幾件不那麼起眼,但能讓他焦頭爛額的,散播出去,”
金兀術對心腹低聲吩咐,眼中閃爍著狼一般的凶光,“另外,備馬,我要去探望二哥”
他需要尋找盟友,哪怕是一個病榻上的盟友,
完顏宗望雖然新敗失勢,但餘威尚在,其舊部勢力盤根錯節,若能爭取過來,對抗完顏宗乾便多了幾分把握,
就在金兀術開始暗中動作的同時,賀烽以私人名義寫給趙構的信,也由精乾使者,繞過正常的外交渠道,秘密送達了臨安皇宮,
趙構展開那封措辭看似平淡,卻字字誅心的信箋,當看到“聯金製賀,可知唇亡齒寒之理?”以及“若無鎮朔軍在北鏖戰,陛下焉能安坐臨安?”等句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手指微微顫抖,
賀烽的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準地剖開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恐懼——金國的威脅,並未完全消除,
而一個統一且強大的北方政權,對南朝的威脅或許更大,
與金聯盟,真的能製住賀烽這頭猛虎嗎?會不會是前門驅狼,後門進虎?
主和派首領戚瓊,汪伯彥等人聽聞此信,亦是心驚肉跳,他們一麵在趙構麵前極力貶低賀烽,稱其虛張聲勢,一麵卻也不得不暗自思忖,與金人合作的風險,
而隨後,一些通過“特殊渠道”送到他們府上的,來自北方的“土特產”,更是讓他們心情複雜,
收了,等於默認與鎮朔軍存在某種默契,
不收,又舍不得,更怕得罪了賀烽這個煞星……
南朝朝堂之上,主戰派雖遭打壓,但並未絕跡,
一些有識之士趁機上書,重提“守江必守淮,守淮必鎮北”的戰略,
隱約指向與鎮朔軍保持某種程度的緩和,朝堂爭議再起,原本一邊倒的“聯金製賀”政策,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賀烽輕描淡寫的幾招,就像是高明的弈者,落子無聲,卻已在金國和南朝的內部,激起了層層暗流,
他穩坐大同,目光卻已越過眼前的僵局,投向了更遠的未來,
消化遼西,整軍備武,同時利用外交和情報手段,為下一階段的擴張創造有利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