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為頓河平原鍍上一層血色，兩萬具哥薩克屍體倒伏在黑土地上，宛如收割後淩亂的麥茬。明軍124師的鐵蹄碾碎最後幾簇燃燒的營帳時，遠處地平線正騰起遮天蔽日的塵霧——那是哥薩克遷徙隊伍拖曳的車轍，載著婦孺的篷車木輪在乾燥草原上碾出深溝，如同大地被撕裂的傷口。
這支由124師2團團長李定國率領的騎兵尚未沾染血跡，棉甲在夕陽下泛著冷光。兩天急行軍後，前鋒斥候終於在黎明時分捕捉到獵物蹤跡：兩千名哥薩克斷後部隊正依托一片起伏的矮丘布陣，數百輛運載輜重的兩輪板車首尾相連，構成臨時防線。車轅間露出的長矛尖在晨霧中若隱若現，戰馬的噴鼻聲混著傷兵的呻吟，在凝滯的空氣中格外清晰。
"他們在學韃靼人的車陣。"李定國高舉望遠鏡遠眺，見哥薩克騎兵正將戰馬拴在車後，便知這是要打一場步戰死守。這些來自伏爾加河的流亡者早已沒了來時的彪悍，皮革護腕上的銅釘多數脫落，長矛杆裂著木茬，隻有少數人還背著祖傳的火繩槍——那是他們從波蘭人手裡繳獲的戰利品。
明軍陣列開始轉動，兩千餘名手持燧發槍的明軍騎兵，下馬排成三排，呈扇形展開，鉛彈上膛的"哢嗒"聲整齊得如同機械轟鳴。當第一縷陽光躍上槍管時，李定國手中令旗猛然揮下，兩百米外的哥薩克防線登時被硝煙籠罩。前排火槍手跪地射擊，後排站立裝填，三輪齊射過後，車陣前沿的盾牌手已被掀翻大半，木屑與斷肢在氣浪中飛濺。
"留著馬刀砍人！"哥薩克隊長瓦西裡揮舞著缺刃的馬刀，踢開身邊同伴的屍體。他看見一名明軍火槍手正在換彈，立刻帶著三個人撲過去，卻在距離七十餘米時，被明軍的手雷炸死當場。
眼見哥薩克人的抵抗愈發虛弱，李定國揮了揮手，早已忍耐許久的一千騎兵，鐵蹄踏過車轅的脆響中，騎兵的馬刀專門砍向哥薩克握武器的手腕，刀鋒過處，血珠在晨露裡劃出猩紅弧線。
一名紮著金色發辮的哥薩克少女從車縫裡竄出，手中握著父親遺留的獵刀。她還沒跑出去三步，就被明軍的馬刀攔住去路，刀尖在她胸前劃出血痕的瞬間，卻見少女眼中閃過比刀鋒更冷的光——這是哥薩克血脈裡未被馴服的野性。但下一刻，馬刀突然轉向，將她掃倒在車轍裡，明軍士兵並非嗜殺，他們接到的命令是儘量活捉青壯，可眼前這些男女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注定不會如此輕易的被明人馴服。
午後的太陽曬得鎧甲發燙，車陣中央的篝火堆還在冒著青煙，煮到半熟的麥粥潑灑在車轅上，引來成群蒼蠅。瓦西裡靠在一輛繪著東正教聖像的篷車旁，左手三根手指已被砍掉，卻仍緊握著染血的十字架。他看見明軍的迫擊炮正在後方架設，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當那迫擊炮發出怒吼時，飛濺的霰彈會將整個車陣變成屠宰場。
"讓女人們往河邊跑！"瓦西裡用刀背敲打著車輪，嘶啞的聲音驚起幾隻棲息的烏鴉。二十名手持戰斧的哥薩克壯漢圍成半圓，他們知道這是用血肉之軀為婦孺爭取時間。當明軍騎兵的馬隊第三次衝鋒時，這些最後的戰士肩並肩站在車陣缺口，戰斧再強，卻也擋不住如潮水般湧來的明軍。
夕陽沉入地平線時，頓河水麵漂著零星的篷車殘骸。李定國望著遠處逐漸消失的難民足跡，知道這些哥薩克人還會在更北的地方集結。他抬手擦拭甲胄上的血跡，忽然聽見車陣深處傳來嬰兒的啼哭——某個哥薩克母親在斷氣前，將繈褓藏進了堆積的羊皮底下。明軍士兵抱起那個裹著繡有雙頭鷹繈褓的嬰兒時，啼哭聲驚飛了落在戰死者眼睛上的烏鴉，為這片染血的草原添上一聲微弱卻頑強的生命注腳。
"傳本將命令，不留活口，繼續追擊，決不能讓哥薩克人有機會集結。"李定國的聲音混著硝煙鑽進校尉們的鐵盔，令旗揮動時帶起的氣流刮過他下頜的刀疤，在夕陽下投出森冷陰影。三千明軍如潮水般漫過矮丘，馬蹄碾碎哥薩克人用屍體堆起的簡易路障，甲胄碰撞聲中夾雜著裝填火銃的金屬脆響。
東路騎兵連追上二十輛逃亡的篷車時，車轅旁的哥薩克老人正用生鏽的犁刀砍斷韁繩。那些本該拉車的戰馬早被斷後部隊征走，此刻套在車轅上的竟是兩頭瘸腿的奶牛。"跪下！"連長王貴的馬刀劈落時，老人突然轉身，犁刀劃破他的護心鏡，卻在第二刀時被削掉整隻手臂。血泉噴濺在繪著聖喬治屠龍的車篷上，車裡傳來孩子的驚叫，三個裹著頭巾的少女舉著紡錘衝出來，紡錘尖上還纏著未織完的羊毛——這是她們能找到的唯一武器。
中路的騎兵連推進至河灣時，發現三百餘名婦孺正試圖涉水渡河。初春的河水還有點冰涼，幾個幼兒在木筏上啼哭，筏子是用馬車底板臨時捆紮的。"射擊！"連長李遵祖的命令讓彈雨籠罩河麵，率先落水的男人還在試圖托住筏子，鉛彈卻輕易的穿透了他們的肩胛，鮮血染紅的河水泛起漩渦。一個抱著嬰兒的婦人被鉛彈射中喉嚨，臨終前將孩子推向岸邊蘆葦叢，嬰兒的哭聲隻持續了半聲，就被明軍士兵的靴底碾碎。
西路輜重排遭遇的抵抗最為意外——十幾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躲在風車裡，用儲存的玉米粒作彈藥，從狹窄的窗口向外投擲。當明軍準備火攻時，為首的少年突然衝出，手中握著從戰死父親身上拔下的斷刀，刀身不足兩尺，卻在倒下前劃破了兩名士兵的棉甲。李定國策馬經過時，看見風車地板上刻著歪扭的西裡爾字母，那是哥薩克孩子練習的家姓，旁邊還有用炭筆畫的簡易地圖，標出了北方森林裡的隱匿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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